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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满酥衣(67)

作者: 韫枝 阅读记录

看着妻子眼底乍起的畏惧之意,沈顷知晓,自己应是猜对了。

自己确定未喝药的那两夜,那孽障都是在黄昏时出现。

或者,是在更早的时候出现。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碗药可以延迟对方出现的时间?他喝一碗药,可将对方自黄昏延迟到深夜,那如果他喝的是两碗药、三碗药,甚至是更多碗呢?

昼夜交替,黑夜接连着白天。

如若他能喝更多的药,去延缓更多那孽障出现的时间……

瞧着男人面上的神色,郦酥衣隐约猜想到,对方心中所想。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顷招手唤来魏恪。

此药药方,乃是智圆大师仅有。也不知为何,智圆并未将药方上的内容给任何人看过,包括沈顷。

魏恪自国恩寺回来时,已将近黄昏。

他手中提了三大包,自国恩寺带回来的药材。

适才她站在门外,见张府医久处在沈顷房中,像是遇见了什么极为棘手之时。那人于房中待得时间愈久,郦酥衣心中便愈发觉得紧张。一见那老者走出房门,她便赶忙走上前,询问起沈顷的伤势来。

不等那府医开口。

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响,沈顷一袭鹤氅,立在明白如玉的阶上。

见状,左右之人赶忙低下身,恭敬地唤了句:“世子爷。”

沈顷并未多理会左右,步履缓缓,径直朝郦酥衣走了过来。

晨间,庭院吹刮着萧瑟的寒风,少女身形瘦小纤细,那一张脸更是素白得惹人怜惜。男人低下头,有些心疼地拢了拢她的衣肩。

“庭院风大,怎么穿得这般少便过来了?”

他的声音温柔,言语之中,满是遮掩不住的关怀。

郦酥衣将脸贴向他的胸膛,声音很轻:“妾今日晨起时,听闻郎君受了伤……”

但现如今——

他右眼皮跳了一跳,情不自禁地提笔,于信纸上写下:

【吾妻,勿碰之。】

男人紧握着笔,右手指尖攥得清白。

便在此刻,院门之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素桃端着四五碗药,叩响了房门。

“二爷。”

对方将瓷碗于他面前一件件摆开。

瓷碗中盛满了药汤,正是热气腾腾。

白蒙蒙的雾气寸寸升腾,又于男人那双精细的凤眸间,一点点弥散开来。

沈顷抬手,屏退左右侍人。

他眼瞧着面前这一碗碗汤药。

如若他未猜错。

每每饮用这汤药,便会将对方“苏醒”的时间自黄昏延缓到黑夜。

如果他一直饮用,一直饮用。

那他可否熬过这黑夜,熬过这一整晚?

如此思量着,沈顷将手边汤药一饮而尽,绵绵苦意于唇齿间化开,他伸出右手,再度探向那第二碗……

第41章 041

汤药黑黢黢的,于霞光的映照下,正冒着腾腾热气。

汤面上白雾升腾,倒映出那样一双俊美的凤眸。

沈顷向来不喜甜食,也从不让下人往药羹中放糖。

药汤入口,登即便沿着肺腑,一路滑了下来。

苦。

四肢百骸,皆充斥着这苦意。

自喉舌入肚,再弥散上心头。

待沈顷将手探向那第二碗药时,最后一缕霞光恰恰消散,乌云沉甸甸的,就此倾压下来。

今夜院中飞雪,没有月亮。

窗外却有清辉洒落,将雕花窗棂上衬得明亮一片,雪白得有几分绕眼。

沈顷手指纤白,探向第三碗。

汤药入口时,男人结实的喉结亦上下轻微滚动。

适才她站在门外,见张府医久处在沈顷房中,像是遇见了什么极为棘手之时。那人于房中待得时间愈久,郦酥衣心中便愈发觉得紧张。一见那老者走出房门,她便赶忙走上前,询问起沈顷的伤势来。

不等那府医开口。

只听见“吱呀”一声门响,沈顷一袭鹤氅,立在明白如玉的阶上。

见状,左右之人赶忙低下身,恭敬地唤了句:“世子爷。”

沈顷并未多理会左右,步履缓缓,径直朝郦酥衣走了过来。

晨间,庭院吹刮着萧瑟的寒风,少女身形瘦小纤细,那一张脸更是素白得惹人怜惜。男人低下头,有些心疼地拢了拢她的衣肩。

“庭院风大,怎么穿得这般少便过来了?”

他的声音温柔,言语之中,满是遮掩不住的关怀。

郦酥衣将脸贴向他的胸膛,声音很轻:“妾今日晨起时,听闻郎君受了伤……”

少女与风雪一同涌入,只一眼,郦酥衣便认出来——此刻桌前坐着的,是沈顷,不是沈兰蘅。

他的面前,已摆了数只空碗。

甫一推门,她便嗅到这空气中浓郁的中药味儿。那药闻上去极苦,引得人不禁频频蹙眉。郦酥衣迎光走上前去,待看清桌上的东西后,神色又是一变。

“郎君在做什么?”

沈顷面色煞白,于他的面前,更是摆了好几个空药碗。

不用想,郦酥衣也知道,就在自己推门之前,对方曾兀自在这里做了什么。

如此想着,她眼眶不禁微湿,难掩心中情绪,快步走上前去。

“郎君。”

是药三分毒,沈顷怎么可能不懂。

郦酥衣忍不住探出手,覆在对方的手背上。

“郎君怎可喝这么多碗药,您这般不当心自己的身子,如若喝出来什么毛病,妾身事小,国本事大。届时妾身该当何处,那二十万沈家军又该当何处……”

一边说着,她一边能明显感觉到,沈顷的手背、手指皆是冰冷一片,凉得刺骨、令人胆寒!

男人低下头,抚摸着她的发顶,低低叹息。

“郎君不可这般……您万万不可这般……”

如若不是方才,素桃发觉了不对劲,跑到兰香院同她说了沈顷的异样。

也不知他一个人要喝多少碗药下去!!

想到这里,郦酥衣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诚然,她是想让沈兰蘅死,可如若这代价是沈顷的死去……

郦酥衣在心中摇头。

沈顷待她这般好,她不愿他死,更是不想当小寡妇。

少女眼眶泛红,一行清泪就这般,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的声音很轻柔,那哭声更是很低,一声抽泣牵动着一声,听得人直将心也碎掉。

见状,沈顷慌忙伸出手,捧起伏于自己肩头的那一张小脸。

她乌眸柔软,长发披肩。一张小脸清丽素净,面上挂满了泪痕。

那一双眼中,有后怕,有担忧。那细弱的双肩随着抽泣声轻颤着,看上去好生可怜。

那一片晶莹,再度自郦酥衣眼眶中落下,落在沈顷修长素白的指上,顺着他的手背,一寸寸慢慢向下蜿蜒。

沈顷呼吸微顿,心口处,竟不可遏制地一痛。

他双手紧捧着少女的脸颊,浓睫如小扇一般垂下,再出声时,那鸦睫下已多了几分颤动的情绪。

男人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着泪。

“莫哭,酥衣。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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