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是魏夫人什么人,也不是魏大人什么人,没必要去管他们之间的事。
而失忆后的苏小姐,暂不是以前那看不出深浅,坐在棋盘边上落子的人。她如今想要做什么,需要他做什么,他亦不知。
……
苏千轶出门一趟,认错几天。
连原先想要给太子买礼物答谢一事,外出时错过,几天都没新的机会。
她先换好了衣服,老实巴交去找她爹苏大人认错。苏明达很少见苏千轶叛逆不听话,担心归担心,微妙带上了点欣慰,于是没多责怪,直说:“好好休息。”
柳夫人则是把这事挂在心上,又让侍女看守起了屋子。这回侍女是轮值,白天夜晚确保都有人在苏千轶房门口守着。
苏千轶想的事多,能做的事不多。她每天按时吃药,没再折腾自己。
御医再来给苏千轶扎针,检查一番过后,很肯定说着:“看起来头上已经没什么事。现在换个药,再多调理调理身子。不需要多扎针。”
御医相当稀奇的是:“还是一点没有想起来么?”
苏千轶摇摇头,又顿了顿:“也不是完全没有想起来。偶尔会觉得一些人说的话,或者做的动作很熟悉。日常里有些本该知道的事,也会自然说出口。”
洪御医拿了纸笔,将这情况记下:“稀奇,以前见过一些离魂的,要么是直接变了个人,要么是忘记了一段时日的记忆。第一次见你这种。你头上血块,慢则一两个月能化开。到时再看。”
苏千轶应声。
洪御医再细问了一些,写了一整页。他寻思着:“或许你是两者皆有。慢慢来,不影响你平日,自是没什么大碍。”
苏千轶刚想对老生常谈再应声,又琢磨了一下。
影响,非常影响。
她实在把不准,自己的墙头每天晚上到底有几个人爬。
苏千轶长叹一口气:“没什么好方法能让我快些记起来吗?”
洪御医表示:“有。”
苏千轶当即看向洪御医。
洪御医作为太医院的老人,虽现在多是给皇室权贵看病,但早年各种疑难杂症见过不少。他对苏千轶说了下:“人会有最执念。记得最深刻的东西,最牵挂的人,最在意的事。多找一找,或许会有帮助。”
第37章
失忆前的苏千轶有什么执念?
最深刻的东西, 最牵挂的人,最在意的事。
私房钱翻找过,没能一下子记起来什么。家里人从祖母到父母再到妹妹、太子和苏漠、迎春和春喜、好友。一番接触下来, 给她最大触动的祖母,余下的被众人均分。
而最在意的事,是嫁给太子?
未必。
但除此之外, 好像也没什么特在意的事。
苏千轶想来想去,觉得洪御医这方法说了和没说一样,半点没能帮到她。只能说有安抚的作用, 实际的成效难以见到。
她幽幽再叹息:“洪御医, 这法子怕是对我没什么用。我不知道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洪御医笑起来。他年纪已大, 对年幼者多包容:“人活一世,糊涂比聪明说不定更好。我自小学医行医,顺其自然当了大夫,最后成了御医,也没什么执念。”
他带有一丝少见的惆怅和羡慕:“太医院有几个御医和我不一样。他们的执念是行医。我家中各个是大夫,他们多是半路出家。有执念的人很了不起。”
执念。
苏千轶思考着这一点。
洪御医将东西收好,没再多打扰:“没执念也没事。苏小姐多休息。平日可以在院子里多走动。长久坐着并非好事。”
苏千轶最后应了声。
御医离开, 苏千轶在床上再度躺平。她头上不再需要包扎, 只涂抹了一点新药油。药油的味道浅淡, 混杂在她的熏香中,融成特殊味道。
她躺了一会儿,坐起来抓春喜。她出不了门, 春喜能出门。
苏千轶带着春喜前往书房, 拍拍屋内椅子, 招呼春喜坐下:“来,给我讲讲外面最近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尤其是魏大人那边的事。”
自家小姐被关在家里, 这几天除了苏宅的人,其余什么人都没能见着。春喜能出去,当然帮着打探了不少消息:“我听人说了。魏大人和夫人从花阁回去后,并没有多争吵。魏大人照旧上朝,有言官匿名参了他一本,认为他品性不行,不适合执教新入朝的官员。”
这么细节的朝堂事,本不该让春喜知道。
春喜嬉笑一声,颇为自傲:“魏大人家那边的扫街,和我们这儿的扫街是熟识。他们消息灵通,偷偷和我说的。魏大人为此请了好几个翰林院的同僚去自家吃饭,是魏夫人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出来后在门口说这事,被他们听得清楚。”
皇帝哪管这种小事,估摸着内阁和吏部商量着要不要换个人。魏大人不想被换,只能拉帮结派。
苏千轶:“魏夫人亲自下厨?”
春喜点头:“是啊。夫妻总是一体。魏大人遭难,魏夫人日子也不会好过。她当然需要帮衬着魏大人。”
苏千轶在花阁时还想着要如何帮魏夫人一把,没想还没帮,人已自动走回到夫君那儿去:“还以为魏夫人因这等事,能拿出点气魄。”
人都冲到花阁去了,最后居然又回到魏大人身边,当一位帮衬的夫人。
一切就和春喜说的那样,真介入做点什么事,容易里外不是人。
春喜见自家小姐声音低落,又免不了问:“小姐希望魏夫人怎么做呢?他们还有一个女儿。要是魏夫人以后改嫁,又或者孩子跟着魏大人,魏大人再娶妻,孩子日子都过得不容易。往后成亲也会是一桩麻烦事。”
苏千轶问春喜:“你觉得魏大人经过这一次,会改么?他下次没了钱会不会又去动夫人的嫁妆?上次是在花阁,下回要是充面子把钱花在别的上面呢?到时候他们的女儿,日子能过得容易吗?成亲会有嫁妆吗?没有嫁妆可以许配给好人家吗?”
春喜琢磨一下:“这不知道。”
苏千轶又问:“你说他宴请同僚的钱,是不是魏夫人出的?”
春喜迟疑。能拿嫁妆钱上花阁,说明手头没钱。宴请的钱说不定还是魏夫人的嫁妆。
苏千轶:“所以整件事,错在魏大人不该去花阁乱花钱,又拿魏夫人的嫁妆钱。他承担了后果,却还是要魏夫人替他付这笔宴客钱。”
她直摇头:“单说这一事,魏大人能改尚好。要是不能改,往后麻烦的地方多了去。”
嫁妆钱有用光的那一刻。到时一家三口怎么在京城过日子?
衣食住行都要钱。官家女子多要请女先生教习字看书,虽不用科举,但也要给孩子启蒙学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