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府的人也伴驾启程,来到了圆明园中。
月余未见额娘,宜萱心中记挂,便要去请安瞧瞧,随口问了星移是否要同去。
星移摸了摸自己恢复如初的娇嫩脸蛋,含羞点了点头。
此时的圆明园,虽然还未曾有后来那样的规模和富丽堂皇,但依旧是一座宽敞而精美的园子,比她的鸣鹤园足足大了三倍有余,一应假山池藻,处处精致。
宜萱熟门熟路地便去了额娘的住处,也是赶巧了年福晋也在。
宜萱携着星移忙见了万福礼。
年福晋如今虽然身量纤弱,但瞧着面色已经好许多了,人也不似初丧女时的枯槁,穿着一身浅浅的水红色云锦旗服,甚是恬静素雅。
她笑着还礼,看到跟随在宜萱身后的人,微微纳罕,便问:“这是……?”
宜萱介绍道:“这是我小姑,闺名唤作星移。”
年福晋端量着星移的面庞,微微颔首:“真是个标致的人儿!”
星移忙屈膝道:“年福晋过誉了。”
年福晋又问:“刚刚被指婚给诚亲王家七贝子的是你姐姐吗?”
星移道了一声“是”,“是奴才的长姐。”
年福晋面容温婉地道:“前儿我听田佳福晋说,那是个长相不俗的姑娘。”——田佳福晋便是弘景的生母。
听年氏如此赞誉星月,李福晋脸上有些不自然,便笑着道:“两个丫头都不错,只是我倒是更喜欢这个小的,乖巧懂事。”
星移忽的脸上划过几许羞色与喜色。
宜萱看在眼里,心知肚明,却不晓得该不该暗中知会额娘一声。也是星月的任性妄为,才衬得星移温和知礼。
“公府的格格,教养自然不会差了去。”年福晋轻声细语道。
宜萱忽的心中生出几分好笑,固然是越显贵的人家越重视教养,也偏偏就有星月这样的异类。忙去看自己的额娘,果然也露出好笑之色来。
母女的笑容,叫年福晋有些狐疑。
李福晋见状,便看着自己的女儿道:“你来的不是时候,你阿玛前脚才去了行宫,还不晓得何时能回来呢。”
宜萱便问:“现下朝中还是很忙吗?”
李福晋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我也不大清楚。”
旁边坐着的年福晋道:“左不过还是为西北的事儿吧。前儿我二哥从川陕送了信回来,也提了几句策妄阿拉布坦的事儿。”
宜萱听了,只“哦”了一声,心中忽然有些隐隐不安,可不安之处在哪儿,她倒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隐隐觉得……要发生什么对阿玛不利的事情了。
忽的,宜萱发现侍立在额娘身后打着扇子的侍女——竟然是绣颜!!不由眼底露出几分惊讶之色来。L
ps:第三更毕~~
☆、九十九、二十一叔驾到(上)
李福晋微微一笑,便对绣颜道:“你去挑些新鲜的瓜果,送去弘时哪儿吧。”
绣颜一听,立刻欢喜开来,急忙深蹲一个万福,雀跃地道:“是,福晋!”
星移瞧得有些疑惑,这时候,年福晋手里轻摇着团扇道:“钟格格倒是很孝顺李姐姐。”
这话一出,星移面色微变,低头咬着自己的薄唇——年福晋的话无疑清楚地昭示了绣颜的身份,她是弘时的侍妾。
李福晋却叹息道:“改日唤来叶医正得好好问问,时儿的身子也该养好了,他一直把绣颜只当做使女,倒是委屈了她。”
年福晋听了,却莞尔笑了:“若换了旁人,巴不得她不得宠,好等自己亲侄女进来,无人分宠。”
李福晋笑呵呵道:“绣颜服侍我多年,又是我亲自选给弘时的,她性子极好,如今却一直受冷落,终究有些看不过眼。”
两位侧福晋,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倒是十句话里有八句是关于弘时的,宜萱几次插嘴想要把话引开,可到最后还是又回归到弘时身上。不是两个侍妾即将进门,就是未来嫡福晋的采纳礼要如何安排云云,听得一旁星移神色渐渐黯然……
可回到鸣鹤园,星移却展开一张小脸道:“二嫂不必安慰我,我既然决定了要等他,便想到会是这样。我不后悔。更何况,就算我嫁给旁人,难道还能阻拦得了夫君纳妾吗?这种事儿,只要是个女人,就避免不了。”
见她如此看得透,反倒叫宜萱愈发怜惜这个才十三岁的女孩儿。若放在后世。这不过是个中学生,也在这个时代,却已经深谙妻妾之道了。
这时候,吴嬷嬷快步走了进来,道:“京中舅夫人派人传信儿过来,说想要带着李姑娘一起来这儿避暑。”
宜萱一听,面色就冷了大半。道:“叫她好好备嫁就是了。来回折腾个什么劲儿?!”——急着想来昌平,不就是想近水楼台,好早早先和弘时培养感情吗?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响亮!
宜萱特意要在选秀未结束之前。早早赶来,虽说是不耐暑热,可更要紧的是不想带着舅母和咏絮一起来,如今又岂会答允?便拿“备嫁”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来推拒了就是。
吴嬷嬷才刚退下去。薄荷便禀报说:“格格,玉簪姐姐……哦不达礼家的来了!”
宜萱一愣。“玉簪她——现在都快生了吧?!挺着个大肚子来做什么?!”话里虽然嗔怪无比,却还是急忙叫她进来了。
玉簪嫁给了达礼,自然也就留在了昌平,平日里帮着丈夫打理鸣鹤园事物。而之前的修缮事宜,也是达礼与他阿玛一起经手的。
思忖间,玉簪挺着个高耸的大肚子倒是麻溜地走了进来。便要屈膝行礼。
宜萱急忙道:“身子都重成这样了,还拘什么礼呀!”
玉簪咧嘴笑了笑:“达礼他带着几个小厮去疏通沟渠了。我才能从屋里出来呢。平日里她老拘束着我,不许出门呢。”
宜萱指了指她的肚子:“你这幅样子,的确不该出门了!”说着,便吩咐人给他搬了个绣墩坐下,嘴上不住地训诫:“你也该沉稳着些了,都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好事这么毛毛躁躁怎么成?”
玉簪只一味笑着:“奴才倒是觉得,嫁了人倒是闷得慌,还不如在格格身边伺候好呢。”
宜萱笑了笑:“你想回我身边也不难!先给吴嬷嬷生五六个孙子,就成了!”
玉簪听了,眼珠子瞪得滚圆:“五六个?那我岂不成了母猪了?!”
宜萱扑哧笑了出来,果然还是以前那个活泼的玉簪啊,嘴上往往没个把门儿的。
五六个孙子,听着多,可在这个时代,那家没有个五六七八个孩子?这个时代又不讲究计划生育,怀上了就得生。何况这更是个讲究多子多孙多福气的时代,孩子,尤其是儿子,自然是越多越好的。
譬如她阿玛,现在已经有个第六个儿子,虽然前头夭折了好几个,可也实打实有四个儿子一个女儿了。不过在他阿玛眼里,这估计得算“子嗣稀薄”吧?
古人的思维,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