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淑的冷眼、和敬的哀愁,这两位同为固伦公主,毗邻而坐,倒是渐渐有说有笑,像亲姊妹似的了。都是丧母之人,难免同病相怜些。
和佳温柔含笑、和敏明眸善睐,这一双姊妹花,瞧着便觉得可亲多了。
嘤鸣笑着嘱咐和敏:“都有了两月身子了,少喝些酒!”——是日前才诊出来的,可把嫂子芝兰欢喜坏了。娜木绰克与魁儿一直感情极好,如今也总算有了身孕了。只是嘤鸣总觉得早了些,尤其是娜木绰克,总是孩子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会做母亲的。幸好魁儿成熟稳重,能多照应些。
“是,皇额娘!”和敏公主娜木绰克羞涩地应了,小鸟依人般瞅了魁儿一眼。
魁儿忙把酒盅接了过来,自己一口闷下去。
和佳公主宜齐思浑笑着点头,眸中带着艳羡之色,“妹夫待五妹当真极好!”
娜木绰克嘻嘻笑了,“三姐姐这次回来,就在京中多住些日子。”
嘤鸣暗道,怡妃与庆嫔和好,和敏与和佳这两个做女儿的,也握手言和了。
一旁的和淑见状,忍不住冷哼道:“五妹妹还真是热络,只是做姐姐,少不得劝你一句:你有了身孕,可得仔细着自己额驸被旁人钻了空子!”说着,和淑拿一双嘲讽的眼珠子打量着和佳公主。
瞬间,和佳脸色有些发紫。当初,和佳也是想嫁给魁儿的……但那些都只是她额娘庆嫔的主意,其实和佳并非是对魁儿有心,只不过是想留在京中罢了。和佳当初选择接近芝兰,不是因为她心思深,想讨好未来婆婆,纯粹只是她拉不下脸接近纳兰魁,她好歹是个公主,着实做不出跟妹妹抢男人的事儿来。
和佳好性子,可和敏这丫头却不是好欺负的,她立刻眨着大眼睛瞅着和淑:“和淑姐姐说这话,莫非是二姐夫在你怀小侄儿的时候,被人钻过空子?”——说着,和敏用一双怜悯的眼睛看着和淑二公主。
这下子,轮到和淑脸色紫红难看了。幸好蒙古额驸们听不懂汉话,否则还不晓得要惹出多少是非呢。
和淑是元后之女,一直自诩高高在上,难免有些瞧不起底下那些嫔妃所出的妹妹们。可如今,就是嫔妃所出的妹妹娜木绰克,毫不客气地嘲讽了她。
和淑气坏了,眼睛都冒火了。幸好和敬这个长姐忙一把抓住和淑的袖子,低声道:“也不瞧瞧今儿是什么日子?若闹起来,谁也落不得好儿。”
一场公主们见的暗斗,就这样被消弭于无形了。
第639章、公主们(下)
四个成婚的皇子,都带着各自的嫡福晋,只有三阿哥永璋,不但带了嫡福晋,还把挺着大肚子的侧福晋石佳氏也带来显摆了。
今日坤宁宫中,有孕有俩。一个是弘历最疼爱的女儿和敏公主娜木绰克,另一个便是循郡王侧福晋石佳氏了。若论金贵,自然是和敏身份贵重。可若论肚子,那就当属石佳氏的肚子要紧了。
和敏肚子里的毕竟是外姓人,只是弘历的外孙。石佳氏怀的,可是皇孙王子,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有了身孕,纯妃也拿石佳氏当个宝,一日日下来,石佳氏便有些飘飘然。宴席上,三阿哥也连番叮嘱她别喝酒,也不要吃冷盘菜云云。石佳氏羞涩地应了,生生把旁边的循郡王嫡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气了个够呛。
和淑公主的丈夫也是科尔沁王公子弟,正好与三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是堂姐弟。和淑又最厌恨不安分的妾室,便笑着说:“三嫂可是三哥嫡福晋,侧福晋虽然也被称为‘福晋’,实则不过是个贵妾罢了!一日为妾,一生都是妾!永远也别妄想翻身!”
和淑这话说得虽然占理,但着实难听。石佳氏好歹是圣旨赐婚的侧福晋,出身也算体面,竟被和淑这般打脸,生生小脸都白了半边。
石佳氏怀着身孕,永璋正是怜爱得紧,听了和淑这番话,永璋的脸当场就撂了下来。“二妹就算贵为固伦公主,但也管不到我家事头上吧?!”
一个公主插手哥哥的后院事儿,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三福晋好不容易见有人帮衬自己说话。自然不甘心被压了下去,便尖声道:“爷何必恼羞成怒呢?二公主说得虽然不怎么好听,但句句都是实话!妻就是妻、妾就是妾,再得宠的妾,也不该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和淑公主掩唇笑了,“三嫂说得是,三哥虽宠爱妾室。但也得有个度,否则被人说是宠妾灭妻。可就不好了!”
“你——”三阿哥气得鼻子都歪了,和淑小时候明明很乖巧,怎的长大了嫁了人,竟也是这般刻薄嘴脸?生生是富察皇后的翻版了!!
和敏打小与三阿哥这个哥哥亲近。也一直不喜欢三嫂博尔济吉特氏,如今见三福晋与和淑你一言我一语挤兑得三阿哥气成这般样子,便忍不住了。和敏手里捏着一块翠玉豆糕,眉梢一扬,扬声道:“二姐姐与三嫂,满口强调妻妾不可逾越,莫不是在影射皇额娘?!”
一语出,满殿寂静。
搁在寻常人家,的确妻妾不可逾越。
可嘤鸣这个妾妃。却生生扶正成了中宫皇后!!和敏的嘴巴,素来锋利,这一句话。简直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和淑与三福晋吓得脸色都惨白了。
嘤鸣倒是不见气恼,三福晋应该没有影射之心,至于二公主……就算她有影射之心,嘤鸣也不想跟晚辈计较。
她不计较,不代表弘历也不计较。
弘历的脸色当场铁青了,他心里也着实震怒。当着朕的面儿,和淑和永璋福晋就敢如此大谈妻妾尊卑不可逾越!!私底下还指不定说得如何难听呢!!
“怎么?”弘历冷眼一扫。语气暗压得仿佛暴风雨的前夕,“你们是对朕立后之事有所不满吗?!!”
谁敢对弘历立后有所不满?!那简直是找死!何况和淑与三福晋只是晚辈而已,哪里有发言权?!
两人当场吓得噤若寒蝉,噗通噗通两声,一位公主、一位福晋,齐齐跪倒在了地上。
“儿媳\女儿不敢!!”和淑与三福晋急忙磕头。
和淑又急忙道:“女儿说得是石佳氏,绝无影射皇……皇额娘之心!”——她这一句“皇额娘”说得艰难极了,可见并不情愿如此称呼嘤鸣。
弘历阴着龙脸,怒斥道:“今日是皇后大喜的日子,你们两个是来贺喜的,还是给皇后难堪的?!!和淑,你的性子,的确是越来越像富察氏了!!”
和淑公主满脸都是涨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羞辱,她眼里瞬间就有了泪花,但却强忍着不落泪,和淑抬头,咬牙道:“汗阿玛,再怎么说,女儿的生母,才是您的原配发妻!!”
弘历脸色更沉了几分,“你是想告诉朕,皇后纳兰氏只是填房继室,比不得你的生母富察氏吗?!”
和淑刚想要应下,但面对弘历那渗人的目光,又吓得心中战战兢兢,她急忙道:“女儿只是希望汗阿玛不要忘了原配妻子,并无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