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在这里,把她引过来,是怕自己忍不住,在私密的地方对她干出点什么事来。
忍不住。
很多时候就是一个忍不住,叫人痛苦难耐。
她和瞿逸斐的过往,让他生气,即使他们间没发生过深刻的事,假的结婚证,真的被瞿家人当做的一对,不,是夫妻。
她要干什么呢。
对不起啊。
我和逸斐……
叫的那么亲密。
热水自上方倾洒,白色墙砖壁上撑着的手掌,慢慢收回,陈皖南垂眸,两排睫毛上缀着水珠,他望着自己的掌心,密实的细小热流在深长的感情线上纠缠,他唇角翘了翘,是无奈。
赵乐天就是这个时候兴不请自来跑进办公室,兴高采烈隔着浴间门喊了一嗓子,“陈队我回来了!”
众人转的人仰马翻之际,他被陈皖南派去大西南山区走了一趟,那边风景养人,赵乐天这个年过的是极好的,脸都白胖了一圈。
“你说。”陈皖南仰头闭眼,让热水从脸上冲刷下来。
赵乐天话音隔着门板与水声,闷了一层。但陈皖南还是听明白了。
“瞿逸斐的老家真够远。那天到时,车轮子都开散了,下来还走了四个小时山路,才到他们寨子。我找那边的妇女主任核实了,当年瞿逸斐七岁都没有正经名字,就叫林娃子,他们家条件不好,外来户,现在也没亲缘可做dna鉴定。当年妈跑了后,他爸天天喝酒天天就打他。妇女主任看不下去,就打电话给了当时自助他上学的那家人。那家人心好,直接给了一笔钱把瞿逸斐带走了,可惜路上遇上大滑坡,夫妻二人遇难,瞿逸斐被当作孤儿送去了福利院。六年后,被方周英助养,收为义子。”
“有他在老家的照片吗。”陈皖南问。
“还照片咧,老大你是不知道那里多穷,哦,不,是他家多穷。”赵乐天语气夸张。
“福利院呢?他们收的人。”
“巧就巧在,这家福利院管理不善,发生过一次火灾,东西全部烧光了。可我找过这家福利院的其他孩子,如今都长大了,问了三个,都说瞿逸斐现在的样子就是当年的林娃子。”赵乐天摸摸头,为了不显得自己太过一无所获,紧接着道,“我在寨子里的时候,听当年的妇女主任,现在是个老奶奶了,不过记忆很好,她提过一点,林娃子曾被他父亲拿火钳烫过大腿,留了很明显的疤。”
不过瞿逸斐都没有犯罪,莫名其妙去查人家大腿内侧有没有疤痕,是要吃官司的,这家伙可是难缠的律师。
赵乐天有点莫名其妙,干嘛突然查瞿逸斐,这家伙干什么了?而且组里的人过完一个年后,变得怪怪的。
此时,赵乐天还不知道自己被排除在屠牛行动之外。
所以,他十脸懵逼,大家年好像都过的不怎么样啊,一个个睡眠不足,毛孔粗大,浑身丧气的样子。
不过陈皖南的皮肤是很细腻的那种,热水氤氲后,更添了紧实细密之感。
赵乐天看到女人指甲抓过的痕迹,就在陈皖南性感的背脊上。
这小子清咳一声,视线转向别处。
“出去吧。把资料交给杨波,你没其他事了。”陈皖南扣好皮带,扯过在留在外面行军床上的羊绒衫,背脊上水珠没擦干,套头穿上,就这样和衣在床上躺下了。
赵乐天最后出去时的表情,似乎想打探瞿嘉的情况。
陈皖南闭上的眼睛又睁开,天花是白色的,三天来的睡眠不足,叫他此刻沾上枕头就能睡着,可心为什么那么痛,瞿嘉要做什么,她留在瞿逸斐身边,想看他大腿上的疤?
不,她不知道疤的存在。
她是在怀疑,怀疑的东西又跟他是一样的——
瞿逸斐,他是最像米诺的人。
他去过小源川吗?
瞿定北落案前,杨波将人带来问过,瞿逸斐滴水不漏。可如果没有,鹿跃画下来的花房里的雨衣人,下半张脸为何如此像他?
陈皖南感觉胸腔里火辣辣的,这是未知造成的烦怒,两个小时,经过三天三夜的未眠后,他只能休息的这两个小时,却让大脑停下来。
他试着努力闭眼,无济于事,如果瞿嘉能坐在旁边,他兴许会安定些。可她不在,在瞿逸斐那边,在阴晴不定藏着事的瞿定北那边。
周越,周越,瞿逸斐……
好像缺乏了最关键的某种联系,陈皖南陷入了困境,他又睁开眼,眼底里全是休息不足的红血丝,他望向地面,从浴间踱过来的半湿脚印一直到行军床边。
“怀青。”他打电话给孟怀青,眼睛盯着地下的湿迹,“霍连云遇害当晚,周越追去院子里的脚印,是真实的吧?”
“这什么话?当然真实的,因为在廊下,没有被雨水破坏。”孟怀青感觉陈皖南的状态有些不对,他一皱眉,望着自己所在的霍家大宅,警戒线里面就是案发现场,“你是不是该好好休息下?”
陈皖南的确需要休息,但他没有不正常,脑子非常清晰,“周越那排脚印,为什么往外去?”
“霍连云死后,他从窗口跳出,翻墙逃跑。至于廊下稳而不乱的脚印,我的想法还是和之前一样,是真凶造成的动静,调虎离山。”孟怀青是周越非真凶者推断论的坚定支持者。
陈皖南和他说话不费劲,闭眸哼笑了一声,“怀青。我这回真要你们帮忙了。”
“小源川f4,随时听你调令。”孟怀青笑的磊落。
此刻也只有童年时的趣语,让陈皖南紧绷的神经微松,“帮我仔细查一趟周越脚印终止的周围,有没有被钢珠类打过的痕迹。”
“包括子弹头吗?”
“包括。”
“行。中饭前给你结果。”挂电话前孟怀青还是加了一句,“你最好休息一下。”
“我会的。”陈皖南做了保证。
这通电话结束,他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眼皮一落再睁开就是两个小时后了,而小腹下热腾腾挺起的部位则提醒他,他是很活跃的,身体各机能完全正常运转,只是把晨勃的时间晚点了两个小时。
上午九点一刻。
过完新年假期的医院,人一涌而来,好似病也有假期,赶着大家一起上班的节奏同时上岗。
瞿定北所在的病房外,守了两名警察。
除了医生护士,谁都不准入内。
瞿嘉在门外的椅子上熬了一夜,最后天光亮了,被瞿逸斐劝回了家。她要给瞿定北拿些东西,像换洗衣物之类,她犹豫着该不该用他从前的,码子都偏大了。
“你不回去?”车子平稳在外环上,到了去往市区的岔口,瞿逸斐自己下了车,上来的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司机,瞿嘉叫对方一声平叔,然后望着外面准备要上另一辆商务的瞿逸斐,询问他。
“公司有些事。”他也熬了一夜,但是面色不错,好像十分开心,“你都半年没回家了。”
坐在主驾上的那名司机也深有感触,初见到瞿嘉的刹那,差点流了老泪,他看着瞿嘉兄妹长大的,如今显然也晓得了瞿定北落难的事,情绪克制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