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传来石块细响的动静,他立即睁开眼睛。
许是失温的太厉害,他反应远没有赵乐天活力,只靠在墙壁上,凝心似乎听到风雪之外,穿透天际的尖锐哨声。
“有人下来了……”陈皖南发白的唇瓣,这么讲出一句。
“是吗???”刚才能听到曾鹏下来动静的赵乐天,此时反而傻逼了,那哨声太远了,在暴风雪里摇摇欲坠,像是山涧里一缕疾风发出的怒吼罢了。
洞内,悄无声息。
全在细听。
哨声,一声声,响彻天际,这是越来越近了。
“救生哨。”曾鹏淡淡吐出三个字。
赵乐天面色大变,不敢相信,“专业,专业的救援队???”
“是不是救援队不敢说,但肯定专业。”这是曾鹏的评价。
救生哨,拥有自己专属的语言。
短音,一秒内。长音,三秒以上。
要求支援,发三个短音;国际通用的SOS代码则是,三短三长三短。
而此刻,他们在洞中听到的哨声,不是求支援,也不是求救,而是一短两长的,要求前队等待的指令。
“请等等。”曾鹏浅显的翻译出来。
两支队伍,一旦行进距离过长时,随后而来的队伍便会吹起一短两长的哨声,告诉对方别再走了,无论你是前面有大好河山,还是被风雪雨阻,请与后队一齐到。
陈皖南勉力扯了下嘴角,果然专业。
那哨声越来越近,冲破风雪,像是千军万马而来,他事不关已闭上眼睛,猜着,后队人马来的是哪方人?
宾馆?
不可能,他下来时,那边就凑不出人了。
松阳派出所的弟兄们?
不会,如此风雪,他们连玉屏峰都上不了。
那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瞿嘉牛逼坏了,哼!
☆、吵架
洞里的人没哨子回应对方。
赵乐天穿好自己的外套, 站在洞外,向哨声发来的上方喊话, 所谓话,大风雪下, 被扑的满嘴雪,喊了不多长的句子:
喂——
喂——
这两声倒是气势如虹,冲出的距离蛮远。
哨声停止了。
似乎在凝听。
紧接着三秒后, 赵乐天惊了一跳,因为前方白毛雪茫茫一片情况下,清晰的传来一个非常长的哨音, 只有一声, 是对方在回应他!
“真的是救援队!”赵乐天在洞外欢跳了起来,不忘扭头对里面的陈皖南喊话, “陈队,你撑一会儿,他们肯定带衣服了!”
洞里面的寒气,因为救援的即将到来, 似乎缓解不少。
不管能不能爬的上去,至少能保证体内的热量, 这对陈皖南来说是特别好的事, 此刻,他眼帘磕着,在保存体力的安静神态。
但赵乐天心里也清楚,这男人攻击力十足, 在全力保护着他的嫌疑人。如果曾鹏敢动曾锐一分一毫,这地方就将有一场血斗。
可那曾鹏,赵乐天实在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安静的守在曾锐身边,时不时的给对方活动四肢保持血液畅通,身上的厚外套也脱下来盖在弟弟身上,这人虽有点可疑,但不至于是凶手吧。
而且瞿嘉画出的凶手,明明是个隐藏着高学历的机电工人。
那,陈皖南如此防范,又因为什么呢?
难道机电工人和曾鹏是一伙的?
这题太超纲。
赵乐天决定暂时不去想,他又喂了两声,嘶吼的嗓子都要哑。
终于,与暴风雪中,见到了脖子上挂哨子的人……
赵乐天傻了……
里面的曾鹏不经意一抬头,见到来人,眼神不可思议怔了怔……
细索的脚步声,踏着石块而来。
那两个男的,无人说话,于是,石块被踩踏的声音就更清晰。
陈皖南眉头皱了皱,清晰感觉到那排带着风雪寒气的脚步声向着自己而来,他有点厌烦被当成和曾锐一样伤患,于是,懒洋洋掀了眼皮,想看看谁这么大逆不道把他当弱鸡,然而,有一双手比他眼皮睁开的快一步,很冰凉,从脸皮上一下子透到他心口的那种寒凉指温,变化万千遍,他都能认出来。
“……瞿嘉?”失态的声音颤抖。
蒙蒙的不强的光线中,她羽绒服帽子上的毛毛沾满了雪粒,湿塌塌的垂着,那张陈皖南怎么都不敢确认的脸,在掀开口罩后,真切至极,的的确确是瞿嘉本人。
她眉毛上睫毛上全部沾着雪粒,用口罩擦掉后,留下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幸好你没事。”
声音也是她的。
陈皖南确定眼前不是幻觉了,一时之间,仍是无法从震惊里回神,“你一个人?”
“对。”瞿嘉把自己身上的雪拍了下来,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他原先穿的冲锋衣,两件小毯子,还有些巧克力之类的食物,先倒在他腿上,然后把怵在一边的赵乐天叫过来,他晚上没怎么吃,现在肯定饿了。
“嘉姐,太危险了,一个人……”赵乐天机敏的停在原地,不敢对那些巧克力觊觎半分,开玩笑,没看到旁边陈皖南的脸色铁青的跟千年玄冰一样了?
“不饿?”瞿嘉似乎不在意那点危机,兀自抓一把巧克力扔到赵乐天手上。
“谢谢……”赵乐天追悔的要死,早知道下来的人是瞿嘉,他饿死也不求了,他一个外人都心疼的不行,别说陈皖南还是她前男友,而且,今晚两人还过夜了,看来复合八九不离十了。
那陈皖南该多后怕?
赵乐天揣着巧克力躲在最边缘去了,一边假装在吃,一边细听里面二人的动静,他感觉陈队似乎要爆炸,从来没领教过他这种脸色。
“宾馆里急救药品供应不全,只带了纱布和消炎药。”瞿嘉把带来的毯子和药品给了曾鹏。
她竟然还有心思管别人!
赵乐天吓傻了,曾锐那个臭不要脸的,把大家弄的这么惨,还躺着叫人伺候,瞿嘉快别管他了,哄陈队要紧!
“谢谢。”曾鹏说。
“还你的情。”这句瞿嘉的声音很小,只有曾鹏能听见。
他没有接话,兀自替曾锐换了新纱布。
瞿嘉希望对方能多说点关于米诺的事情,但可能场合不合适,或者,他压根没再有透露半点的打算,才这样冷漠。
她没有多停留,起身离开这块充满血腥的地方。
曾鹏的视线这才抬了起来,随着她的背影,停留在那片暗暗的空间里。
陈皖南靠在刚才的地方,整个姿势一点没变,他脸色奇差,闭着眼帘,克制着。瞿嘉带过来的衣服,躺在他大腿的位置动也没动,他显然不是个需要旁人帮忙穿衣的小孩,而是货真价实的动了怒。
气氛有点紧绷。
只有瞿嘉柔韧韧的嗓音在扬,“把衣服穿起来吧?”
陈皖南没吭声。
瞿嘉愁眉紧皱,该怎么跟他解释自己是名专业的户外搜救队员,六年前瞿定北在俄罗斯失踪,她没少跟着救援小组其他人上雪山下冰湖,所以别担心,她野外生存能力,甚至比他还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