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汉语说:“你好,很高兴认识你,我叫林摇,大多数人都喜欢叫我ya。”
“我是被迫来到这里的,站在这里并不是我的本意。他们,那些人可能会对我做一些很不好的事情,所以我想请求你答应我,如果某一天我又再度忘记,而你遇到了我,你一定要告诉我,我有一个和我很相爱的丈夫,他叫林恪,英文名是link。”
她用手掩住唇,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她都不知道对方能不能听见。
“我曾经有过很艰难的时光,那时候我吃不饱穿不暖,每天都要为生存而担忧。我和阿恪,我们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然后我们在一起了。他很古板,也很孤僻,基本上都不喜欢和人说话,但总是喜欢看着我,然后在我问他问题的时候说一大堆。”
那时候,短暂地想起林恪,是她最煎熬的时光。她愧疚于毫无交待就被带离了林恪的身边,担忧林恪在她离开后会有的伤心……
但她没有任何办法可想。她告诉培养液中的他:“来到这里,并不是我自愿的,只是莫名其妙地就被人带了过来。他们想方设法要洗掉我的记忆,我已经预感到了,我坚持不了太久,所以,你一定要帮我记住。”
后来,果然有人把她带走,他们把她固定在某种仪器上,并用一些机器连接她的大脑,让她被迫接收了陆音的记忆,包括陆音被陆莎杀死、尸体被阮昭明用刀子划得面目全非的记忆。而她在那实验基地的记忆,则通过催眠师的催眠被消除。
在她被催眠的那段时间内,微生三莳来看过她,以实验参与者的身份。她通过催眠时将这个实验的相关内容告诉了她,并且还让催眠师给她下了一种暗示,让她每一次看到血腥的场面或者愤怒的时候,都会觉得自身的血流加快,同时怀疑自己是连环杀手。
微生三莳在她被催眠的时候告诉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在当时的已有案例中,克/隆/人接受记忆后基本都成为了连环杀手。如果她表现得太正常,她会被怀疑。如果她真的成为连环杀手,则会被清除。
微生三莳还说,这些记忆她会在合适的时候再度想起。等她想起的时候,危险会逐渐远去。
最后,微生三莳对她说了抱歉,她说,她爱她。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她曾经希望她能做到。
经过催眠师的催眠,那一个月的时间内,她的记忆是空白的,同时原本被想起的关于林恪的记忆,在遭受催眠师的催眠时因为她感受到了危险,再度被她压回了脑海深处。
再后来,她仍旧穿着被人掳走时的衣物,被丢在了路旁。而她醒来的时候,正好在凶案现场外。林恪和她重逢。
毫无疑问,常常给她电话的神秘人,就是微生三莳。
但她不知道的是,她为什么会要求她回国,又为什么让她接触其他的是呀对象。
那些过去,不断地在她的脑海中闪现,也让她越发的疲惫,但她知道,此时的她必须撑下去。而随着她的记忆同时被想起的,是她的信念。到现在,她已经不太相信那些信念了。
从前的她虽然对法律并没有多少敬畏,但她愿意相信生活,相信善。
然而现在她才知道,所谓的善只是大多数人为了营造适合自己居住的社会环境而约定的规则,一旦有人破坏这个规则,或者,一旦有人危及了他们的生命,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
但无论是什么原因,攻击始终是攻击,为了生存。
她记得她曾经和林恪说过,她希望她遭受过的苦难不会再有别人遭受,她希望能做一个有价值的人,一个能帮助别人的人,但现在,她已经开始怀疑。
究竟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如果站在tw那些人的立场来看,他们是为了科学,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对的,即使是牺牲了别人的性命。
但站在大多数人的立场来看,他们的所谓是违背了伦理道德的,是错的。
站在她的角度而言,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被支配的对象。
现在,她因为成为许涛等人的猎物而心内发狠,想将他们除之而后快,这,又是对是错?她真的该这么做吗?
还有曾经在那些不和平的地方,她手上的沾染的血,何止今日这两人?
在这一刻,林摇迷茫了。在迷茫的同时,她几乎是本能地盘点着活着的人、对她还有威胁的人。
康霖、徐晴晴、富二代、已婚女应该还活着。
服装设计师、李梦尔行踪未知。
而进入森林的,据许涛所说,只有四个人。纹身男和许涛已经倒下,刚刚看到的那个人有点像是瘦子,但不知道的是他到底是受了伤还是已经死亡,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他只是受了伤。还有一个至今没有看到踪迹的,是那个平头,这些人当中身材最高大实力最强的平头。
林摇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前面的动静,她听到了奔跑声,从凌乱的脚步声、喘气声、说话声等各种声音中可以判断出,有四个人跑了。
等等,还有箭被放出的声音。
她微微地闭了眼,回想着刚才的那一刻,箭的方向是从西北到东南,所以放箭的人在西北方,也就是刚刚她的箭射出去的方向。
她轻手轻脚地往那个方向走去,绕到了那人所在的地方附近仔细地观察。在不甚光明的夜光之下,他看到那人正靠着书上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息呻/吟着,同时还有眼泪顺颊而下。
而一手拿着弩的他另一只手正捂着中箭的腹部。
很显然,他很痛,痛得不知所措了。
他不明白的是,明明他是来追捕猎物的,怎么就成为被射杀的人?难道是其他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对他下了黑手?但是为什么要对他下黑手?
妈/的!疼死他了!
他龇牙咧嘴地骂了几声,又哭了起来。
他还在流血,要是照这个情况下去,他是不是就要命丧黄泉了?
就在他感觉到绝望之际,突然从被后蹿出了一个人速度极快地夺了他的弩,并且还用绳子将他的双手双脚都绑了起来,还打的是水手结。
这个人,正是林摇。
林摇原本是想直接再给他来一箭永绝后患的,但在看到自己手臂上缠着的绳子时,想了想,还是将人绑了起来。
她的动作干净利落,绑完人自后也不在他面前炫耀一番就迅速地将瘦子弩上的弦割裂丢上了树。她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人,也没有将自己置于易于攻击的地方告诉瘦子,攻击他的人是她。
还有一个。
林摇的心里默念着:还有一个。
这一个,是最难对付的。
她浑身已经乏力,寻了一个相对而言不易攻击的地方站定,靠在树上凝神休息。受伤的右肩几乎已经麻木,如果真的能找到那平头男,以她的体格,再加上她又受了伤,她真能搞定他吗?
毕竟他和其他三个只会用弩的人不一样,他练过。
不知道天什么时候才会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