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这只是几人这么叫,然后是几百人,再然后是几万人一齐大叫:“给鲜卑官老爷磕头。”
那数千鲜卑骑兵看着磕头如捣蒜的汉人百姓,哈哈大笑,懦弱的汉人见得多了,但是每次看到总是止不住高兴。
鲜卑骑兵头领叫道:“你们是真心投降幽州刺史王浚将军?”
数万汉人百姓听了高兴极了,这些鲜卑人果然是官兵,开口闭口都是幽州刺史,那么就一定不会吃汉人的血肉,一定会言而有信放众人回家乡,一定会善待所有投降的汉人。
数万汉人中几个带头的人大叫:“对!对!我们真心投降幽州刺史王浚王将军!”
鲜卑骑兵头领大笑,道:“那好,扔下刀剑,跟我们去见王浚王将军。”他脸色陡然一沉,厉声道:“若是不肯扔下刀剑就是幸存杀意,就是诈降,就是胡问静的奸细,就是想要杀幽州刺史王将军,来人,全部杀了!”
数千鲜卑骑兵有的弯弓搭箭,有的挥舞刀子,有的纵马在众人面前奔跑,有的冷笑连连,有的杀气毕露。
数万汉人百姓一齐温顺温和憨厚的笑:“鲜卑老爷说笑了,我们怎么会刺杀官老爷呢?看我们手里没有刀剑的?”无数汉人百姓高高地举起双手,手中果然没有武器,而一些有武器的人迟疑了片刻,急忙将刀剑扔在了地上,同样高高地举起了双手。
那鲜卑骑兵头领仔细地看,果然不见有汉人百姓手中还有武器,大声地笑道:“好,果然是真心投降的老实百姓。来人……”
数万汉人百姓一齐死死地看着那鲜卑头领,好些人想到那鲜卑头领不会翻脸杀人吧?
那鲜卑骑兵头领道:“……来人,带他们去见王浚王将军。”
附近的鲜卑骑兵应着,驱赶众人:“跟着我们走,谁掉队就杀了谁!”
数万汉人百姓欢喜地看着鲜卑骑兵们,好些人这辈子都没有如此欢喜过,眼角甚至流出了泪水,这些鲜卑人果然是官兵老爷,果然不吃人,果然会放他们走,选择投降鲜卑人真是选择对了,若是选择跟着胡问静此刻搞不好已经被鲜卑老爷杀了。
数万汉人百姓欢欢喜喜地跟着一群鲜卑骑兵前进,看方向似乎与胡问静逃逸的方向相同,众人也不以为意,幽州刺史王浚追杀胡问静呢,方向相同何足为奇?
有百姓笑着道:“大伙儿见了幽州刺史老爷要高呼青天大老爷,要用力磕头!”其余百姓点头:“晓得,晓得!”谁不知道嘴要甜,态度要卑微,哭得要凄惨,然后官老爷就会心一软答应所有要求了。
有百姓一边走,一边抱怨着道:“幽州刺史老爷怎么才来啊,早点打败了胡问静这个逆贼,我们就不需要走这么远的路了。”被胡问静驱赶着走了几百里路都不止,只怕走回去要累死人了。
其余百姓同样抱怨,什么皇帝陛下,什么胡杀人魔,只要不在眼前,皇帝陛下就是皇帝老儿,杀人魔远没有一只老鼠可怕。
……
“啊!”一具尸体从城墙上摔了下来,胸口与地面挤压,原本露出一截的(弩)矢直没入胸。
城墙上数千鲜卑人愤怒地吼叫,有人竭力射箭,有人却只能缩在地上。
某个鲜卑弓箭手被一支(弩)矢贴着脸擦过,他惊魂未定,急忙收了弓箭缩到了箭孔之后,却看到身边一个鲜卑人蜷缩着身体一动不动,身上别说血迹伤痕了,头发都没有一点点,鲜卑弓箭手忍不住大怒,厉声道:“胆小鬼!快起来,汉人进攻了!”
那鲜卑步卒淡定无比:“若是汉人上了城墙,我一定砍杀了他们。”对于躲在一角眼睁睁地看着鲜卑弓箭手与汉人士卒大战,他很是理直气壮,汉人士卒都是(弩)兵,就在城墙下嗖嗖嗖的射箭,他手里的刀子根本够不到汉人士卒,站起来除了做活靶子又有什么用?
城墙下,祂迷心急如焚,她猜到乐城已经被鲜卑人占领了,也猜到乐城多半会关闭着城门,不是那么容易被她混进去的,更知道区区千余人攻打乐城几乎是鸡蛋碰石头的愚蠢行为,但是她说什么都要打下乐城。
祂迷盯着乐城的城墙,乐城的城墙算不上多高,大约只有一丈一二尺而已。她看了看数百个在城头射箭鲜卑人弓箭手,知道机会只有一次。
祂迷厉声道:“掩护我!”
四周(弩)矢激射,城头的鲜卑弓箭手纷纷躲避。祂迷深呼吸,猛然助跑几步,用力跃起,一手攀上了城墙,腰部用力,立刻就翻了上去。
乐城的城墙之上,几个鲜卑士卒蜷缩在城墙后,猛然发现头顶一黑,一个人重重地落在了城头,灰尘四起。
那几人惊恐地抬头,只见一个八(九)尺高的小巨人背着阳光,浑身发黑,看不清面目,而手中那五尺多长的朴刀却闪烁着光芒。
“噗!”祂迷朴刀一晃,身边十几个鲜卑士卒尽数被杀。她毫不停留,继续冲向附近的鲜卑士卒们,缩在墙角下躲避箭矢的鲜卑士卒好些人根本来不及站起来就被砍杀,一时之间城头惨叫声连连。
“杀!”城墙下的中央军士卒抓住机会搭建人墙,立刻有数个士卒翻身上了城头,城头上杀声顿时大作。一个中央军将领见已经有几十个中央军刀手上了城墙,足以守住一个角落,厉声道:“(弩)手!上(弩)手!其余人掩护!”
几十余个(弩)手拼命爬上了城墙,(弩)矢激射,四周立刻清空了一片,更多的人爬上了城墙。
一个鲜卑将领厉声道:“杀过去!我们人多!鲜卑勇士跟我上!”
一道乌云陡然遮住了他的头顶,下一秒光亮一闪,那鲜卑将领被直直地切成了两段,身体内的大肠心脏脾胃肾尽数流了出来。
四周的鲜卑士卒看着浑身都是血的高大无比的祂迷,肝胆俱裂,发一声喊,四处奔逃。
祂迷奋力追杀了数人,厉声下令:“来人,跟我去开城门!”
十几个中央军士卒跟着祂迷翻下了城墙,杀到了城门边,却见鲜卑人早已退却了,急忙开了城门,更多的中央军士卒疯狂地涌入城内。
祂迷厉声道:“留下一百个人守住城门,其余人跟我追杀鲜卑人,夺下所有城门。”乐城是一座拥有几万人口的大城池,哪里不能躲藏几百几千胡人?短时间内绝对不可能做到彻底清理城内的胡人,但是必须立刻控制所有城门,保证胡人不能随意的杀入城中。
中央军士卒大声地叫着,紧紧跟在祂迷的身后杀向各个城门。沈以泽实在是跑不动了,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一口气怕了十几里地已经尽了全力,她只能在城墙下坐了下来,大口的喘息,忽然,她发现手边碰到了什么东西,仔细一看,是一段白骨。
……
姚青锋带着百余骑杀出重围,人人身上的纸甲都变成了红色。人还有余力,但是战马数次冲锋已经到了极限。姚青锋看着远处畏畏缩缩地看着她们的数千鲜卑骑兵,以及周围游荡的两三千无主的战马,厉声道:“换马,回去接应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