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时日后,佘戊戌与当地的官员等人聚集在两个木桶前,人人屏住了呼吸,成功与失败就在眼前。
佘戊戌轻轻地打开了木桶的一个小阀门,酒水流淌到了玻璃瓶之中。她合上阀门,举高玻璃瓶。灯火之下,玻璃瓶中的葡萄酒水颜色艳丽。
佘戊戌轻轻地倒在了几个玻璃杯中,几个官员每人取了一杯。佘戊戌浅浅地抿了一口葡萄酒,一股甜甜的又带着酸味的奇妙味道在她的舌尖跳动。
“好像还不错。”佘戊戌满意地道,比米酒更加有味道,也更醇厚。
其余品酒之人点头,有人欢喜地道:“不错,是酒水,不是葡萄汁。”只要是酒,那么这次酿制就是成功了,品质好坏可以慢慢调整。
有人慢慢地道:“颜色别有韵味。”他喝惯了米酒,对葡萄酒的味道不好评价,但是这色泽比浑浊的米酒漂亮多了。
佘戊戌微笑道:“我立刻启程将葡萄酒运去竹州。”
……
洛阳。
大殿中所有的官员都拿到了一杯葡萄酒。
荀勖轻轻摇晃,闻着怪异的葡萄酒香,道:“论香气,似乎与黄酒各有千秋。”
冯紞皱眉道:“但是不能加热,这葡萄酒在冬天可不怎么好。”他摇晃着玻璃杯,冬天喝温酒舒服无比,喝一杯冰凉的葡萄酒会不会冻死?他转头看王敞,道:“你说呢?”
王敞摇头:“我不喝酒。”大殿中这么多人,只有王敞将葡萄酒放在了案几上,只是看着酒水的颜色。冯紞微笑点头,王敞以前是喝酒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不喝酒了,他有些不信,会不会是王敞当了礼部尚书之后摆架子,与谁都喝酒,就是不与他喝酒?今日一试,方知是他多心了。
小问竹趴在胡问静的肩膀上,道:“姐姐,我也要喝。”这葡萄酒的颜色真好看,味道一定很好。
胡问静坚决反对:“小孩子不能喝酒!”使劲地将凑过来的小问竹推开,小问竹不依,拼命挣扎。
众人微笑着看着皇帝陛下与长公主打闹,老胡家时而什么东西都给小孩子,时而严格地像是后妈,小孩子喝一口酒水又不打紧。
胡问静道:“诸位,饮胜!”浅饮一口。
众人一齐饮了,纷纷品味,只觉虽然怪异,但是后味好像也不错。
林夕笑道:“这是并州第一批葡萄酒,有十几个对照组,一定能找到大家都喜欢的味道。”
胡问静点头,道:“以后这并州产的葡萄酒就送到司州冀州等地。”渤海湾附近的葡萄酒可以顺利的走海路销售到东南亚去,但是这并州的葡萄酒运输出来的成本太高,只能走黄河水道,经过几次舟船和马车互换之后才能堪堪到达洛阳,胡问静只能考虑并州的葡萄酒大半由大楚国内消费,小部分继续走水路去东南亚,而这宁夏平原的葡萄酒只能出口西域了。
她看着酒杯中颜色亮丽的葡萄酒,若是葡萄酒在东南亚发了大财,她就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
小问竹扁着嘴,姐姐是坏人。金渺对小问竹眨眼,小问竹看懂了眼色,立刻去了殿后,果然看到了大量的葡萄和葡萄汁,她取了葡萄汁深深地喝了一大口,扁嘴:“好像不怎么好吃。”然后欢喜得眯起了眼睛。
……
凉州。
马隆注视着大帐中站立的几十个将领,这些人有的是鲜卑人,有的人是羌人,有的人是氐人,此刻都是他麾下的大将。
他沉声道:“陛下要我们西出西域长史府。”
一群原胡人将领不以为然,心中毫无概念,一群汉人将领却微微皱眉,道:“这西域长史府可没什么油水。”
马隆毫不在意那将领用“油水”形容国家利益,守卫边关的将领多为平民中提拔起来的,认识字已经是奇迹,哪有什么文雅的词语。
他道:“陛下有两件事,非要打通了西域长史府。”
“其一,陛下要将葡萄酒卖到波斯去。”
“其二,陛下要在西域长史府种棉花。”
一群将领依然茫然,穷逼出身的将领和胡人压根没有听说过葡萄酒,棉花倒是知道,但是为什么要到西域长史府种棉花?中原不能种棉花吗?
马隆不动声色,厉声道:“陛下的旨意就是我等的命令!”一群将领肃然道:“是!”
马隆盯着一群将领,他心中其实也有很多的困惑,他对种棉花是完全不懂,若是在西域种棉花,又怎么运回中原呢?这可真是万里迢迢了,为了运输棉花耗费的粮草将会拖垮整个国家的。想来胡问静一定有所设想,不会乱来。
马隆对葡萄酒多少有些知道,这葡萄酒在大汉时候就随着丝绸之路从波斯传过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大缙朝开始就不见波斯人贩卖葡萄酒到凉州了,是波斯发生了内乱,还是葡萄酒被西域长史府区域内的一群胡人抢了?西域长史府内各个异族都不怎么老实,已经许久不听中原的号令了,龟兹等异族更是公然立国,没有杀入西凉只是因为西域异族众多,谁也不服谁,没能统一西域长史府之前谁都不敢贸然挑衅庞大的中原。
马隆厉声道:“陛下对西域长史府定下的策略是蚕食,第一步,我们要消灭西凉的隐患,第二步,将葡萄酒卖到西域长史府。”
胡问静定下蚕食的策略是真,卖葡萄酒到西域长史府去的计划也是真,不先占领了西域长史府的市场,有如何打通波斯的商路?但是这消灭西凉的隐患却是马隆自己增加的。
卢水胡最近越来越不老实,马隆派人去联系了几次都没有得到对方效忠的答复,如今西凉要经略西域长史府,收复对西域的统治权,怎么可能在腹地留下一个隐患。
从宁夏通往武威城的水路之中,一艘船费力的逆流而上,船上所有人都在卖力的划动船桨。
那德罗西一边划船,一边看着身边的地图,大声地叫道:“大家加油,再过十里地就到了。”
十里外,宁白自言坐在地上打瞌睡,她奉命带一军入西凉支援马隆西征,但是半路上必须在此接应从胡八旗运送来的货物。
“葡萄酒啊。”宁白自言淡淡地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咦,我说什么了?”
陈酿已经习惯了宁白自言的胡言乱语,拿着《格物》细细地看着,三年后就要科举了,他必须学会了《格物》教导家乡父老乡亲,争取出几个当官的。
……
张掖郡附近的卢水胡营地,一群胡人聚集在一起,人人神情中满是愤愤不平。
有人大声地道:“以前秃发鲜卑的人穷得裤子都没有,现在个个抖起来了。”
有人大怒:“秃发鲜卑也配抖起来?”
有人叫道:“何止鲜卑人,现在羌人,氐人也抖起来了!”
卢水胡人头领彭护坐在案几后一脸的愤怒,心中却只有冷笑。秃发鲜卑?鲜卑人?羌人?氐人?真是笑话,这些人也敢用这些词语说别人,这卢水胡中有多少鲜卑人、羌人、氐人?难道大家都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了?但彭护不能笑出声,卢水胡是个地域胡人部落集团,他需要所有部落人忘记自己以前是鲜卑人、羌人、氐人,把卢水胡当做唯一的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