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问道:“若是有人购买了那块地,却不愿意挖渠呢?”家人脸色有些变了,买地未必要种地的,也可以做其他用,勉强道:“不过是挖个渠,又不影响他用,为什么不肯?再说,这不是没主的地吗?何必想这些有的没的。”
那人又问道:“这沟渠从河边而来,我家的田地距离河边最远,田地又最多,其余几家引水之后,可会继续为我家挖沟渠?我看这挖渠之事费时费力,挖到了我家的田地边需要耽误多少农活?他们可愿意牺牲自己为我家忙活?若是不肯,我家仅凭你我二人,如何做得到挖渠?若是不肯,你我在前面替其余人挖渠岂不是白干了?若是在最靠近河边的人不愿意挖渠,坐等我们挖了渠,然后半路上挖了一截引入他家的田地,又如何?”
家人脸色越来越差,虽然是一个集体农庄出来的,但是不代表关系就有多好,就算真的非常非常好,在影响农活就是影响收成就是影响吃饭就是全家挨饿的情况之下,真的会愿意牺牲自己帮助别人?
那人继续道:“我们人少,地少,不用像集体农庄一样大修水利,深挖渠道?依我看,只怕未必。若是沟渠小了,河水尽数流入了前头几家的田地,到了我家已经没水,我家能如何?能要求所有人重新挖渠吗?他们水够用,会愿意耽误农活为我家白干吗?”
家人脸色如锅底一般黑,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屋顶,再无一丝的睡意。
第二题,各家的人再次在田地间相遇,好些人的眼睛都带着红丝,显然一夜未能安睡。
有人叹了口气,道:“大家都是聪明人,也不用瞒着了,想必大家都想到了很多很多问题。我有个建议,大家看看怎么样。我们从距离河道最远的一家开始深挖沟渠向河道靠近,如此,谁也不用担心谁家被抛弃,谁家吃了亏。”
众人重重点头,这是最公平的办法。有人道:“我们虽然离开了集体农庄,但是我们不能抛弃互相帮助的精神!”
众人点头,人多力量大的背后是人心也要齐齐整整。
十几人目光坚定,一齐去了河边勘测定位。到了河边,众人看着河水,嘴角立刻发苦。河很深,河水很清澈,可是水面距离岸边至少三尺深,河边到田地边更有三十余丈的沙砾地。
众人呆呆地看着,以他们在集体农庄的经验,若是只靠十几个人挖掘沟渠,只怕没有三年五载都搞不定。
一群人中有人慢慢地跪下,道:“完了……完了……全完了……”
荆州的集体农庄内,有人在食堂中一边吃饭一边聊天:“……我去看了,他们几人根本不可能有好收成……没水……土地又少……吃的也差……与集体农庄内根本不能比……”
一群社员用力点头,这些人中好些人做了十八代佃农了,很清楚水利对收成的重要,但也同样知道一两户人家想要兴修水利的茫然。
有社员大口吃着饭,道:“老子早说了,不要离开集体农庄。我们都是种地的,还能不知道种地的艰难吗?老子这辈子没有见过集体农庄内的产量,离开了集体农庄绝对不会有这么容易种地,有这么多粮食!”
一群社员用力点头,不说最近那神奇无比的蒸汽机拖拉机,只说以前人工种地,他们种了几辈子的地了,何时听说地里能够产出这么多吃食的?大家都养猪养鸡,可有这么多鸡和猪的?集体农庄一定有妖法,离开了集体农庄一定会再次过上以前的苦日子。
有社员笑道:“有了蒸汽机拖拉机,白痴才离开集体农庄呢!”一群社员大笑附和,见过了看不到头的田地,见过了蒸汽机拖拉机一个顶一千个,谁都不担心大水大旱大寒,以前一亩地养几个人,如今几十亩地养一个人,就算地里绝收都不会饿死。
有农庄管事敲着钟,道:“明日开始,大伙儿去修水库!有了水库之后再也不怕旱灾水灾了!”社员们大声地应着,只要打死不离开集体农庄,生活就会越来越好。
府衙内,豆饼看了一眼报告,心中有些怜悯。那些离开集体农庄的人在离开的一刻就注定了成为反面教材。华夏的百姓们习惯了各自干各自的,在天灾人祸面前缺乏任何抵抗,因此对土地有一种极度的渴望,拥有自己的田地才是保证全家活下去的根基。可是这种耕种方式有着巨大的弊病,那就是“公益”无法贯彻下去。谁都知道修河道,兴水利,建造水坝对大家都有好处,可是无数人考虑到自己的利益而不愿意付出,只想在别人付出之后占便宜。
而集体农庄可以用最暴力最简单的方式逼迫所有人完成“公益”。
这离开集体农庄的人的生活就是为了让所有人明白集体农庄比个人单干更好而牺牲的反面教材。
豆饼在公文上飞快地批复着,这些人若是愿意回到集体农庄,农庄必须接受。这些人已经为了教育其他人付出了不该付出的代价,必须给他们回到幸福生活的机会。
豆饼放下笔,微微摇晃着手腕。胡问静说,只要集体农庄真的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而奋斗,那么集体农庄是无敌的,若是集体农庄只是为了少数人的利益而侵占百姓田地,那么集体农庄将会被历史淘汰。豆饼还没能理解这句话,但是她有耐心,慢慢地总会知道的。
第386章 纵然是穿越者也无法从陆路进攻波斯
数百乌孙人赶着马车和牛羊,慢悠悠地前进。带头的人将手搭在额头,远眺前方,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不能让他的心灵产生半分的涟漪。
“大概还有三日就到了。”那人转身叫着,身后的数百人没什么人回应。大部分人在这条路上已经走了许多年了,同样知道只要三日就能到了目的地。
游牧民族的生活简单无比,寻找草场,吃完了草,就去下一个草场,如此走了十几个草场,一年过去了,第一个草场的草又重新长出来了,于是大家又回到了第一个草场,继续上一次的循环。游牧民族的一辈子就在从一个草场到另一个草场之中周而复始,不得踏错一步。若是驱赶牛羊吃了目标之外的草地,很有可能就是吃掉了另一个部落的目的地,接下来就是对方拿着刀子冲上来玩命。若是去了一处陌生的地方,很有可能会半夜忽然冒出一股让万物结冰的寒风,草场内的所有人全部冻死。
远处,有几十骑向这里靠近。
带头的人立刻警惕了,举起了手臂,所有人立刻停了下来,男人立刻拿起了刀剑弓箭,女人立刻抱紧孩子躲到了马车里面。草原是如此广大,遇到一个陌生人是如此的艰难,所以草原人很好客;草原是如此广大,遇到一队盗贼很有可能全族尽数被杀,所以草原人很警惕。
那几十骑在几十丈外勒住了马,一个人远远地举起了双手,缓缓靠近:“有皮毛吗?我拿盐巴和茶叶与你们换。”
那部落中的人见那几十骑似乎有些诚意,微微松了口气,取了一些皮毛出来交换了,交换的价格也很公道,双方握手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