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波斯矿工大笑:“那些波斯贵族以为给的工钱少,他们就赚了,可惜我们又不是傻子,他给得钱少,我干得活就少。”
那罗马人跟着矿工们一起哈哈大笑,若有所悟。
一个月后,埃及地区挖掘运河的速度陡然高了三倍。
一个罗马贵族看着卖力干活的奴隶们大声地笑:“看啦,大楚人的手段果然有用!”
一个埃及贵族脸色却不怎么好,为了让这些垃圾奴隶卖力干活,他可是给出了两倍的野菜糊糊还有一个野菜饼。
其余贵族鄙夷地看着他:“经济账要算长远,这些贱人的速度快了三倍,就是说我们省下了两倍的时间,这两倍的时间不用给吃的吗?运河提前开通就代表提前收到过路费,提前可以与大楚人做生意,什么钱都赚回来了。”
那埃及贵族咬牙点头:“我是心疼野菜的人吗?我只是看不惯那些懒惰的奴隶可以吃饱饭。”
一群贵族点头附和,奴隶就该老实工作,从太阳升起做到月亮下山,把吐血猝死作为人生的最高荣耀,一切想要从贵族手中多要一份野菜的奴隶都是不懂感恩和福报的垃圾奴隶。
一个贵族道:“通知管事,这些奴隶必须都记下来,等挖通了运河之后与他们算总账。”
第454章 信仰来世,是因为今生太苦
县城的东边有个庙宇很有名,以前从外地赶来的烧香的人络绎不绝。每当一些特殊的日子,比如某个佛的诞辰,或者清明节什么的,每天早晨天没亮就会看到官道上一眼看不到头的老妇人的队伍,每个人头上扎着统一的白巾,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裹,每个人紧张又小心地看着四周,有的人明显是第一次出远门,不敢左顾右盼,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人,唯恐被大队拉下后回不了家。这些人都是附近百十里内的县城和村子里的信徒,大半夜就出发赶路,为的就是能够在佛前烧一炷香。
但这些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座曾经极负盛名的庙宇如今已经被废弃了。明晃晃的黄色土墙泛着点点黑色,也不知道是鸟粪还是发霉了,宽敞的院子里杂草丛生。虽然大殿的门不曾倾倒和残破,但寺庙的衰败一目了然。
“你们说那个寺庙啊?”农庄内,某个社员指着某个男子道,“他就是庙里的和尚。”
几个聊天的社员转头看那男子,见他脑袋上长长的头发就立刻不信了,道:“休要胡说。”
那指认的社员笑道:“谁胡说了?你找本地的社员问问,认识那个和尚的人多了去了。”
那个有长头发的男子听着几人说话,头都没有抬一下,只是在心中默默地念着:“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在集体农庄数年,他已经习惯了被人指指点点。他确实是那座极负盛名的寺庙中的和尚,法号觉远,他被抓紧集体农庄的时候身上还穿着僧衣。
觉远埋头干着活,他如今是地里的一把好手了,什么庄稼活都能干,还得了一次农庄优秀员工奖,但这是他用手上脚上无数的血泡换来的。
有人叫道:“假和尚,有好事找你。”觉远笑着应着。
那人笑眯眯地道:“假和尚,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养鸡场有个女子看中了你,你且去见个面,若是合适,不妨早早成亲,也算有个家了。”他仔细地打量着觉远,道:“你也来了集体农庄六七年了,今年有二十五岁了吧?”他只记得和尚来的时候不像是十七八岁,看着怎么也有二十岁了,但当时那和尚细皮嫩肉的,比十四五岁的庄稼人都长得好,他倒也不是很确定和尚多大了。
觉远微笑摇头:“多谢好意,我是出家人,岂能成亲?”那介绍人鄙夷地笑着:“你个吃酒吃肉的假和尚还要装什么装?早早去见过了人家姑娘家,若是合适就早点成亲,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
觉远只是笑着摇头,那介绍人脸色微变,恶狠狠地瞪着他骂了几句,却又无可奈何,人家不愿意成亲难道还能强拉着他成亲了?
觉远听着骂声,平静地走回了地里,继续干活。他是“假和尚”?他心中淡淡地笑。
在觉远刚刚被强行安排到农庄之中的时候,他是愤怒无比的。这是什么世道啊!纳税都不用的出家人竟然要干活养活自己了!
看着属于寺庙的几千亩上好田地被官府充公,觉远想要怒骂官府是强盗,可是看着县里各个门阀子弟、小地主以及拥有一两亩薄田的自耕农的田地都被充公了,觉远的怒火和喝骂只能老老实实地咽下。
日月颠倒,乾坤大变,一个小小的和尚能够干什么?他能够扛住塌下来的天吗?觉远曾经希望佛祖显圣,可惜哪怕他把天都要看出窟窿来了,这佛祖就是没有出现。
觉远觉得这是自己对佛的误解。佛不会出现拯救现世的人,因为这现实世是上一世的业报,一切都是因果。他只要努力的向善,努力的普(度)世人,认真的承受这一世的恶报,下一世他就会获得平安喜乐。
这些话绝缘其实很熟悉很熟悉很熟悉。他每年都要对到庙里烧香的老妇人们反复地说,他那柔和的声音和庄重的气质曾经让好几个老妇人匍匐哽咽,受到了佛法的熏陶,从此获得了心灵的净化。
可是当业报落到了觉远的头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茫然了。寺庙的主持带着金银跑了,他的师兄们利索地带着地契消失了。觉远有些想笑,主持带着金银也还罢了,那些师兄们带着没用的地契又想干什么?大楚朝把所有田地都充公了,还会承认大缙朝的地契吗?然后又想哭,那法相庄严之下隐藏的“佛心”不过如此。
觉远留了下来,他怀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心留了下来。主持和师兄们不配说“佛”,只有他是真正的我佛子弟。
集体农庄的管事命令觉远脱下僧袍干农活,他应了;命令他养猪,他应了;命令他养鸡,他应了……佛法无边,普(度)众生,觉远绝不会做出违反佛法的事情与人争执乃至厮杀。他逆来顺受,并为此自豪,那烂陀寺见佛性的修法大乘三十七道品他虽然一品都没有修成,但是他都略知一二,并且会坚决的修法。修大乘三十七道品需要脱产,每日有无数的功课,他此刻哪里做得到?但佛无处不在,只要心中有佛,他不需要停留在整日诵经之中,他可以修“念佛法身”,而不修“见佛性”。虽然是权宜之计,不合大乘佛法,但他资质愚钝,能修“念佛法身”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能贪多。而且……条件也不允许。
觉远心中苦笑,他也分不清自己放弃修“见佛性”的大道,改修“念佛法身”的邪道是不是符合佛法。但这是他在集体农庄中唯一可以继续修佛的方式了。
他也知道他为什么被称作“假和尚”。在普通人眼中和尚是不吃肉的,但他吃肉,所以他就是假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