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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于亿万生命之上(1922)+番外

觉远慢慢地合什,低声虔诚地念道:“我佛慈悲。”他心中充满了绝望,难道他要看到灭佛了?

四周的社员看着觉远像一棵枯树一样笔直的站立低头合什念经,不但没有感觉到法相庄严,反而哈哈大笑。

有社员叫道:“这个假和尚真是白痴,谁还信佛啊。”其余社员嘲笑着看着觉远,假和尚永远是农庄中最好笑的人。他们一点不觉得自己以前信佛,此刻不信佛,并且对佛踩上一脚有什么不对。以前信佛是因为他们找不到幸福的方向。

野菜粥,馕饼,猪肉,羊肉,田地,耕牛,房子,车子,老婆,孩子……普通人追求的最低幸福生活“男耕女织”中的无数物品,他们拥有哪一样?他们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该怎么拥有。每天按照地主老爷门阀老爷说得“勤加持家”,“九九六是福报”,“年轻的时候不加班,什么时候加班”,他们卖力的劳作,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但换来的只是地主老爷门阀老爷的钱越来越多,他们连野菜粥都吃不饱,遇到荒年只能卖儿卖女。他们想不出怎么才能够过上有饱饭吃的幸福生活。这个时候除了相信菩萨,努力说服自己这辈子的穷苦都是还上辈子的因果,这辈子努力念经,努力在菩萨面前磕头,下辈子就会投胎到地主老爷门阀老爷家里,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不修今生修来世”,“下辈子可以投胎好人家”等等是普通百姓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寺庙香火鼎盛在有钱人而言是“谁知道有用没用,多拜个菩萨多条路,反正也不差那点钱”,对普通人而言那是生活实在过不下去了,放弃了对今生幸福的所有努力和追求,只求下辈子能够过得不像这辈子一样糟糕。

这在佛前叩拜而来的“心灵的平静”中包含了多少对今生的绝望以及对来生幸福的奢求?

可是当百姓们发现只要在集体农庄好好干活,虽然累了些,但是不但可以吃饱饭,还能有肉吃,更可以有工钱,可以买冰淇淋冰块香料,享受地主老爷门阀老爷都不曾享受过的幸福生活,百姓们为什么还要寄托虚无缥缈的来世?

种地的时候多用心一些,等级升一级就能吃更多的食物;得了优秀员工奖励就有真金白银拿;认真学格物道可以当官老爷!

这么多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放在眼前,白痴才去希望下辈子过得更好呢,这辈子过得幸福不香吗?这辈子就吃肉当官老爷不香吗?为什么要等到下辈子?

坚持实用第一的朴实念头、假如龙王不肯下雨就砸了龙王庙的百姓们在现实面前迅速地忘记了曾经对菩萨的虔诚。

农庄的一角,几个曾经的门阀子弟悲凉地看着觉远孤单又悲凉的身影,觉远与门阀子弟不是同伴,但此刻兔死狐悲的感觉充斥了门阀子弟们的心胸。

“这就是命运啊。”一个门阀子弟低声道,曾经在佛前跪拜的百姓不在信佛了,曾经在门阀面前磕头求租赁田地的百姓对门阀子弟嘲笑鄙夷了。

另一个门阀子弟淡淡地道:“好好学格物道,学好了就能长生,学差了也能考科举当官,再不济也能当个农庄管事。大楚朝夺去了我们的产业和身份,但是并没有关闭所有的门,我们总有一天会再次站在那些泥腿子的头顶。”

其余门阀子弟转头看那人,学格物道?说得轻松!老子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所有书信统统是管家念给我听的,老子怎么学格物道!

有门阀子弟冷冷一笑,转身继续去种地。门阀子弟未必识字,更未必有才华,识字的门阀子弟此刻在集体农庄的学堂教书,有才华的门阀子弟早已再考科举了,至不济也是个秀才了,还会在田地中浪费时间?太康八年,依然留在集体农庄中种地的门阀子弟个个都不可能有机会重新站在泥腿子的头顶,而是彻底沦为了他们看不起的泥腿子了。

……

数万白皮肤和黄皮肤的人站在金黄的麦田前,有小孩子兴奋地叫着:“这就是麦子啊,能变成野菜糊糊吗?”而成年人们紧张又惶恐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麦田,没有一丝说话的心情。

忽然,有人开始轻轻地哭泣,越来越多的人放声大哭或疯狂叫嚷。

有白皮肤的男子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麦子啊!这是麦子啊!我们再也不用挨饿了!”

只有经历过饥饿的人才知道这一眼看不到头的麦田意味着什么。

有人跪在地上想着天空举起双手:“伟大的污妖王啊,你是真神!”在有三四颗麦穗就是丰收的世界忽然出现了密密麻麻且饱满到下坠的麦穗,这不是神迹还能是什么?只有真神才会降下神迹!

陈酿看着眼前数万人的疯狂,虽然他在新州就见过了相同的画面,心中却依然感慨万千。民以食为天,一切的真理都在吃饱肚子之后。他转头看着回凉:“要不要使用拖拉机收割?”

陈酿是在半个月前才带着拖拉机的零件赶到西征军营地的,大楚发现西征军营地的时间太晚了,哪怕覃文静立刻安排人手拆了一台蒸汽机拖拉机化整为零送给西征军,时间上依然迟了,勉强赶上了麦子的收割时间。但明年的耕种就能用上拖拉机了。

回凉皱眉想了许久,摇头道:“不,拖拉机继续封箱保养,等明年春天再使用。”她不是很同意将大楚的最高农业科技结晶蒸汽机拖拉机送到极西之地,胡问静一直说要严禁大楚的农耕技术传到西方,此刻竟然不顾一切的将蒸汽机拖拉机都送过来了,就不担心泄露更多更重要的东西?

陈酿看看四周,低声道:“陛下认为不用担心农耕技术外流了……”回凉缓缓点头,有些苦涩。

大楚想要禁止农耕技术外流,保持对西方农业的降维打击,并以此控制西方的人口增长和经济发展。但是司马越绝不会这么想,司马越从来没有想过禁止农耕技术外流,也不会遵守胡问静的旨意。

回凉苦笑道:“想要担忧,也控制不住了。其实我一直都在泄露大楚先进的农耕技术。”

想要保持一个秘密,最好的办法就是永远都不提。西征军想要禁止农耕技术外流西方最好的办法就是西征军绝不使用一丝一毫的东方耕种技术,学西方一样随便在地里撒一把种子等着天生天养。

可是回凉做不到这一点啊。

西征数年,从大楚带来的粮食早就吃得干干净净,不种田哪里来吃的?为了活下去而种田,怎么可能采取西方的天生天养方式种地?西征军从大楚一路向西,每一次停留下来种地都在竭尽全力耕地最大化、产量最大化,什么精耕细作,什么粪肥,什么除草捉虫,任何一个能够让地里产量提升的办法都毫不犹豫的用上了。回凉可以让所以种地的西方胡人全部留在西征军中,极力的融合他们。但西征路上留下的各个据点几乎是对游牧民族敞开的景点,总有一些游牧民族记住了密集有序种植的基础技巧,或者看到了大楚人用粪便肥田等等,然后当做笑话或者神迹传到了其他游牧部落,再然后越传越广,这还怎么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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