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山涛亲自与他密谈,详详细细的解释了卫瓘的分析,认为胡问静就是皇帝陛下为白痴太子留下的班底,把所有任恺认为是缺点的东西强行说成了优点。
山涛和卫瓘是什么人?两人是不是比任恺强,任恺是不承认的,但这两人的官位在他之上,至少说明两人对皇帝陛下司马炎的心思更加的了解,对宫内的动向更加的清楚。所以……这胡问静真的是皇帝陛下留给太子的班底?
任恺半信半疑。
卫瓘笑了,低声真诚的道:“你说呢?”任恺立刻感觉到了卫瓘的有恃无恐,只觉莫名其妙极了,问一个有关胡问静或者说太子的问题,卫瓘为什么要有恃无恐?
任罕轻轻地碰父亲任恺的手臂,提醒道:“胡问静走过来了。”
任恺收起了揣测卫瓘的心,脸上堆起了笑容,胡问静啊,小垃圾而已。
胡问静惊喜的看着任恺,隔了十几丈就大声的叫着:“任恺任尚书,胡某可找到了你了。”
花园中几乎所有人都立刻看了过来,原本所有人都悄悄的注视着胡问静,胡问静忽然这么高调,众人立马就变成了公然的围观。
一群女孩子鄙夷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好歹也有些身份了,哪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的。
一个女孩子抿嘴笑道:“暴发户。”其余女孩子吃吃的笑,就是毫无礼仪毫无气质的暴发户,竟然在高级宴会之中大声的叫嚷,粗俗的程度只有杀猪的能够相比了。
任罕看了任恺一眼,胡问静这是心中记着被发配到西凉的仇怨,跑来闹事了?
任恺笑得灿烂极了,胡问静记着又怎么样,堂堂吏部尚书调遣一个小小的藩国的九品县令
有什么问题?是收礼了还是受贿了,是违法了还是违纪了?他调动胡问静的整个程序干干净净,一点点问题都没有,就是胡问静告御状告到皇帝面前他都不怕,就因为胡问静与他有些过节,所以他身为吏部尚书就不能秉公调遣一个小小的九品官了?但凡有调遣就是打击报复了?那是不是所有人故意与上级,与吏部尚书顶撞翻脸,以后就只能往最好的地方调遣,不能调遣到其他地方了?世上没有这个道理。
胡问静欢笑着走近,而四周的人不知不觉的慢慢靠拢,胡问静与任恺若是说了什么要紧的言语,距离远了听不见,错过了重要信息怎么办?必须靠近些。
任恺也笑着与胡问静打招呼:“胡骑都尉。”
胡问静热情的笑着:“多日不见,任尚书身体可好?任尚书将胡某提拔到了西凉武威当伙头兵,大恩大德一日不敢或忘,胡某每天睡觉前都要对神灵祈祷,恳请神灵保佑任尚书身体健康,多福多寿,说什么都要熬到胡某回到洛阳。”她欣喜的看着任恺,灿烂的笑:“神灵真是给面子啊,胡某终于见到了健健康康的任尚书了。”
任恺大笑,胡问静很恨他,可又奈何?但是,此刻胡问静的背后明显有皇帝和贾充,他没有必要在局势未明的时候公然与胡问静翻脸,若是胡问静真的成了某个皇子的皇妃,或者成了皇帝陛下留给太子的班底,为了一点点小事与胡问静翻脸成仇就太愚蠢了。
任恺捋须笑着,看胡问静的眼神之中又慈祥又深情又关切又爱护又满含了希望和寄托。“问静啊,你可知道老夫为什么要把你调到苦寒的西凉?”
“因为你不是普通人。”
“老夫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明白了,你就是一块举世无双的璞玉,只要细细的雕琢,你就能绽放出刺眼的光芒。”
任恺的声音低沉又真诚,他一字一句的慢慢的道:“可是,问静有巨大的缺点,你太锋芒毕露了,你喜欢用最激烈的手段处理问题,这可不是好事。”
任恺眼神中闪着睿智的光芒:“陆机和二十四友无端的羞辱与你,你有必要写小黄文反击吗?你为什么不找陆机坐下来协商?为什么不找老夫?为什么不找贾太尉?难道陆机是不讲理的人吗?难道老夫和贾太尉会吝啬的不出一言吗?你明明可以轻易的就解决问题,为什么要用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方式写小黄文反击呢?你不知道你的名声会臭不可闻,不知道与陆机相比你受到的损失和伤害更大吗?你太激动了。”
任恺盯着胡问静,声音中带着嘶哑:“问静啊,你太鲁莽了,太不考虑后果了,自己的亲人都杀了,这是人干的吗?你已经进入了魔道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什么狂风之下大树倒折了,可柳枝却毫发无伤?问静啊,万事不可硬顶硬杠,稍微缓和一些会有更好的办法。”
任恺深沉认真真诚严肃的盯着胡问静的眼睛:“你是璞玉,可是缺乏雕琢,老夫调动你去西凉武威就是要好好的磨砺你。”他欣慰的看着胡问静,笑着,抹掉了眼角的泪水,仿佛看到了成材归来的儿孙:“看,你不是成材归来了吗?老夫很是惊喜。”柠檬小说
周围的年轻人们重重的点头,任恺说得每一句话都说到了他们的心坎里,胡问静就是太激动了,太不考虑后果了,几乎坠入魔道了,需要好好的磨砺一番。
胡问静笑眯眯的看着任恺,道:“所以,任尚书把胡某发配到了边疆当伙头兵,被几万人追杀,身被十数创,差点没了小命,是为了好好的磨砺胡某,将胡某雕琢成一块会放光的璞玉。果然是大恩大德啊。”
任恺一点点都不奇怪胡问静没有像那些菜鸟年轻人一样上当,胡问静虽然年轻而且没当了多久的官,但是很神奇的对官场的套路非常的清楚,怎么可能不知道“磨砺”就是把人往死里坑的代名词。
任恺笑着道:“是啊,老夫一片好意,一切都是为了问静好。”以为“磨砺”只是把人往死里坑?“磨砺”最强大的是让被坑的人丝毫都没有办法抱怨,上级提拔你,考验你,你不感恩戴德,还想怎么样?
任恺微笑着看着胡问静,胡问静再看穿了,再生气都没用,他完全根据官场规则办事,胡问静能怎么样?以为他和贾充斗了这么多年是侥幸?贾充都不能在官场上抓住他的重大把柄,小小的胡问静算老几?
任恺心中得意极了,到目前为止胡问静还算有理智的,要是胡问静说什么“把我调动到西凉就是打击报复”,他立马就沉下脸呵斥,“问静太不成熟了!难道马隆是被打击报复了?难道千千万万为国戍边的将士是被打击报复了?纵然西凉是脏活累活,难道别人干得,你胡问静就干不得?”立马把胡问静的丑陋形象再次向无耻卑鄙自私双标等等方向狠狠地踩上一脚。
“想要和老夫斗,你还嫩着呢。”任恺心静如水,教训了一个小小的毫无背景的六品小官算什么,今日没能和胡问静一笑泯恩仇才是最大的损失,要是胡问静真的是皇帝陛下留给太子的班底,太子登基以后他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任恺有些怨恨的看着胡问静,胡问静真是太不识趣了,大家和和气气的,互相利用互相依靠才是当官的最好办法,至于这么激烈的决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