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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平则鸣(122)

徐三默默念了念“buyecuke”这个名字,随即勾唇一笑,也不忍拂他好意,姑且算是认了下来。

二人坐于案前,点起烛盏,接着便认认真真上起了课来。徐三虽不似蒲察那般,提前备课,写满了好几张纸,做了个自编教材,但她也算是因材施教,打从街上买了几册话本儿回来。

这些话本所描写的,大多乃是宋人的生活日常,其中所用言语,可用性很高,非常适合似蒲察这般的人来学习。蒲察对于这样的教学方式,显然是非常喜欢,对那几册话本,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虽说这些话本的主角,大多乃是女子,令他少了几分代入感,但徐三挑的这几本,恰合了他的口味。为了知道后续情节发展,蒲察学起汉话来,也多了不少动力。他还缠着徐三起誓,叫她答应下来,绝不提前翻看后头的章节,非说要两人一起看才好。徐三无奈至极,哭笑不得,只得依他所言,发誓不看。

待到徐小师父教过了汉文课,二人吃了两盏茶,用了几块点心,稍事休整之后,便又上起了金文课来。

徐三一看蒲察那架势,又是摆出自编教材,又要她一字不差地跟着自己复述,当真是下过不小功夫,且是个名符其实的严师。而蒲察所教给她的话,也都十分实用,徐三此时学了,几乎马上就用得着。

二人在书案之前,你写汉话,我说金文,如此过了两个时辰,竟是全然不觉得疲乏。蒲察教罢之后,才打算跟她交待明日习武之事,忽然之间,仿佛想了甚么似的,瞪大眼睛,一拍脑袋,赶忙对徐三说道:

“三娘!倒有一事,忘了跟你说了。你可知,那位名唤金元祯的,就是你那东家,我那好兄弟,他回来燕乐了?”

徐三一怔,蹙起眉来,摇了摇头,兀自想道:若是那人已经回来,住到了府里,怎么无论昨夜,还是今日,都不曾听着过甚么动静?

蒲察立起身来,轻叹一声,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低头看向徐三,缓声说道:“怪我怪我,只顾着想你了,倒忘了说这正经事。你住在那个宅子里,他作为东家,想请你去吃两盏酒。我也去,就在今夜。看这时辰,也差不多了。三娘,你去不去?”

话音落罢,他又冲徐三对着口型,一个劲儿地说着去罢。

徐三瞥他两眼,轻笑摇头,也跟着立起身来,一边整着衣衫,一边轻声说道:“去,当然要去。住在人家的院子里,捡了这样大的便宜,无论如何,也要跟人家道声谢。”

蒲察见她应允下来,点了点头,很是高兴,这便与徐三一同,朝着那金元祯所住的东院行去。去时路上,徐三低声向他打听这金元祯,蒲察却竟面露难色,犹疑半晌,方才朗声笑道:“三娘你不必多想。他虽然,是大金国的贵人,很贵的那一等,但是他,是个好人,待我也很好,绝不会为难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回留言……这几天太累,又是感冒又是奔波_(:з」∠)_

第89章 弱肉眈眈恣虎视(一)

弱肉眈眈恣虎视(一)

蒲察说这位金元祯,乃是大金国的贵人, 且是很贵的那一等, 徐三细一思量, 心中便有了猜测。

金姓乃是辽金国的国姓, 这个金元祯,既然身份十分尊贵, 那就定是皇亲国戚。只是在金国, 皇帝的亲戚, 可谓是多如牛毛,着实算不得稀罕。就说上京宫中的那位大王,如今已有六十余岁, 后宫之中美女如云,光孩子就生了四十来个,若论皇亲国戚, 哪里数的过来呢?

徐三跟在蒲察身侧, 随着他往东院走去,不经意间, 瞥了蒲察两眼。她忍不住想道:蒲察他和这样的贵人来往, 且能做得这样大的买卖, 想必也是有些来头。崔钿之言, 确乎有理, 和这些有钱有势的金人来往之时,务必要小心谨慎,千万莫要被有心人抓了把柄。

这般想着, 徐三娘收敛心思,一掀衣摆,与蒲察一同跨过门槛,进了那金元祯所住的东厢房里头。二人甫一入内,便听得缕缕琴声,自那雕镂屏风之后,悠悠传了出来。碧窗月落,小雪初起,伴着这琴声清淑,当真是雅趣十足。

只是蒲察,从小是跟算盘、账本睡在一块儿的,对这瑟瑟琴声,着实是体会不出个中意味。他坐于蒲团之上,悄然瞥向身边的徐三,却见这小娘子,也不解其中韵味,只以手支腮,眉头微蹙,不知在愁些甚么,显然不是在细悟这琴声。

蒲察抿唇低笑,见徐三发呆出神,便干脆侧着头,直直地盯着徐三,细细地看着她那张清秀的脸。过了好一会儿后,徐三猛地回神,却见蒲察已然瞧了她半晌,二人相对而视,不由都勾唇轻笑。

金元祯从那屏风之后,稍整衣襟,缓步而出,眼儿一扫,便见这两人面对着面,不知在笑些甚么。这男人心中一沉,很是不悦,面上却勾唇笑道:“百闻不如一见。想必这位,就是徐三娘了。”

徐三眼见得主人过来,连忙立起身来,对他行礼道谢。蒲察一见,抿唇一笑,也忙不迭地起身,陪着徐三一同站着。

金元祯扫了二人两眼,扯了下唇角,也不再多说,只叫二人赶紧坐下,一同吃酒叙话。徐三及蒲察坐定之后,便有金元祯的妾室侍婢,一一端了菜肴茶酒上桌,徐三在旁看着,心中又起了思量。

虽说在金国,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但是无论娶妻,还是买妾,都要花上一大笔彩/金。若是寻常人家,顶多只能娶一个,再勉强纳一个,似金元祯这般,纳娶了起码五六个的,真可以说是腰缠万贯,财大气粗了。

再看这金元祯备下的这茶,乃是烹雪煮出的石乳茶;而他这酒,用的也是产自凉州,极为罕有的葡萄酒,并非那带着些许膻腥之气的羊羔美酒;再看他这菜,也着实不是金人的口味,倒和那魏大娘的喜好有些相似,只是他,可比那魏氏吃的还要精细。

徐三看着这环肥燕瘦,各有不同的娇妾美侍,再看看这风雅又讲究的菜品,也不知为何,着实提不起胃口来。她动筷寥寥,不言不语,听着蒲察跟那金元祯说了会儿话,便动起了心思,想着要起身离去,归于西院。

元祯见状,勾唇一笑,缓缓举起小盏,对着徐三温声道:“徐三娘,我见你也不怎么动筷,可是我备下的这菜,不合你的口味?”

他吃饭的口味不似金人,衣裳及发型也跟那些金人不同,便连这汉话,说的也十分地道,不带一丝口音,真是怪哉。

徐三抿了抿唇,跟着端起酒盏,含笑应道:“非也,非也。俗话说的好,麻雀吃不了二两谷。我晌午吃得多了,夜里头自然吃不下了。”

元祯不言,端起酒盏,对她示意,紧接着便一饮而尽,勾唇一笑。徐三看着那杯中酒液,却是有些迟疑起来,她虽知这不过是葡萄酒而已,醉也醉不到哪儿去,只是她这身子,着实不怎么耐酒,只要沾上一滴,便要难受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