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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叶红于二月花(56)

他刚刚前脚迈离,下一瞬,强撑多时的杨老夫人却紧捂胸口、冷汗直冒,险些陷入昏厥。

折腾大半夜的家丁们,愈发手忙脚乱,又请大夫、又是煎药,好不容易伺候杨老夫人恢复神智、卧榻静歇,月亮早已躲入云层,天边也浮现出鱼肚白。

破晓在即。

二哥、三哥,连同怀王与贺兰芮之,正忙着恭送宾客、处理善后事宜。通宵不眠的我,愈发头昏脑胀,精神颓靡。

不必照镜子,我的脸恐怕水肿得像猪头。哈欠连连,踱步回到正厅,我随意挑了张宽椅,慵懒躺倒。

思绪仍在激烈翻腾,脑海里,涌现出十万个为什么,搅得我心烦气躁。

……

哎,睡吧睡吧。闷上心头瞌睡多,睡死拉倒~

……

*** *** ***

迷迷糊糊再次醒来之际,橘黄色阳光透过窗户缝隙,亲昵洒落在身。

睡眼惺忪,迷惘了老半天,才发觉自己睡在柔软床榻。随性吸吸鼻子,屋内空气里氤氲而出的幽然檀香,竟带给我无边无际的安谧。

半眯眼眸,我好奇地打量屋内陈设。视线辗转,却对上陌生且又熟悉的睡颜—— 俯于我枕边,杨延光正沉沉入睡。

光芒,默默无言地倾泻在他面容,勾勒出挺拔鼻梁、好看的眉眼。

浅促呼吸,均匀安然。似乎,他正酣然入梦。

戏弄心,骤起~ 小心翼翼翻侧身体,我伸出手指,捏住杨延光的鼻。

剑眉上扬,睡得正欢的公子光,梦呓了一句,似有不悦。

嘿嘿,不信你不醒~~ 莞尔嬉笑,我开始默念数数,“一只羊,两只羊…… 十只羊…… 十五只羊…… ”

咦,没醒?

东边一只羊啊西边一匹狼~

羊在岸边吃青草哇野狼来争粮~~

咦咦,还没醒?

收回手。好奇心驱使下,我凑近脑袋,近距离观察公子光。

胸膛上下微微起伏,狭长双眼覆着浓密卷翘的睫毛,无颤无动。

“二哥—— ”轻呼。

“二哥——”戳戳他脸颊。

睡得真死,推推他脑袋,“二哥—— ”

“呆瓜!” 眼睑掀开,清亮黑眸浮出一抹明明笑意。猝不及防,公子光伸出爪子,大力捏住我的鼻。如三年前般,他挫不死人不罢休,“传奇妹,你眼睛长在膝盖么?”

囧,俺又不是孙悟空,岂能看出龟息神功?

讷讷笑,瞅视紧捏我鼻子不放的男性手背,“二哥—— 呼吸不畅。”

劲道松缓,压迫骤减。

而下一瞬,覆盖于身的褥子被掀离,我尚未回过神,已然翻转身体、面朝床榻背朝天。

巴掌,重重落在臀部,“教训,是为祖母!”

额滴神~

公子光翻脸速度比翻书还快==# 比起风三少的掐脸动作,竹笋炒肉疼多了!

倒吸气,我伸出双手护住屁股,瞠目结舌,“杨延光…… 你居然打我?”

“该打!”第二巴掌袭来,耳畔,是沉痛叱责,“教训,是为杨府!”

晕,他动真格!

力道,并不比笞刑少几分。龇牙咧嘴的我,痛得嗷嗷直呼,“疼疼…… 二哥快住手!”

“教训,是为我自己!”置若罔闻的批判。

完蛋鸟~

倒霉悲摧的我,铁定成为墙壁上一抹蚊子血!

蜷缩身体,我认命般等候即将面对的惩处。 出乎意料之外,第三巴掌如同蜻蜓点水,轻轻落下,随即离去。

(⊙o⊙)耶?不疼?

紧绷身体,忽然落入温暖怀抱。

“姝儿……” 脑袋,轻轻搁于我后肩,温热鼻息亦随之洒落在颈间,“整整三年,你过得可好?倘若好,为何不归家? 倘若不好,为何依然不归家?”

首先,我不是姝儿表妹。

其次,该问题,可否拒绝回答?

手臂,亲密无间拥住我,公子光的嗓音,闷闷不乐亦些许释怀,“从今往后,你留在杨府、留在钟隐轩,哪儿也不许去。”

惊悚!

转过头来,我差点如来佛掌扑飞他,“干嘛?判我终身监禁?”

“你既为我妻,不待在杨府,还想去哪儿?”徐徐绽放出一抹温和笑靥,公子光的喟叹,掠过我耳畔,字字清晰,“往后,必须听从于我。”

晴天霹雳!

我我…… 我啥时候变成你的妻?

婚房里躺着的那位,刚刚被你克死。难不成,还想继续秒杀无辜路人??

“牌位之事,岂能当真?何况,二哥乃新晋鳏夫,即便想娶,也得再等三年。至于排风丫头愿不愿嫁,又是另一回事…… ” 虚掩木门,被人轻轻推开。风三少彷佛从地底冒出,斜倚在门口,嬉笑道。

三十九章 桃花缘

人,活着不是为了吃饭。但吃饭,一定是为了六根清净的活着。

身陷饭桌,假装没看见左侧的光芒毕露、假装没感觉右侧的大风刮过,神似四川盆地的我,埋首扒饭,努力消灭满桌子素菜。

吃吧吃吧~

大家嘴里都塞得满满,就无法掐架了==#

难得膳厅寂静,没有兄弟二人的互嘲互讽。

睡了一整天,虽饿得饥肠辘辘,但面对全盘皆素,食欲猛增的我也难免低落。然而公子光却往我碗里接连舀了好几勺豌豆,堆成小山丘,“明目,多吃点。”

(⊙_⊙)咦,明目?睁大慧眼辨色胚?

半碟苦瓜丝,随即倒入我碗中。风三少笑眯了眼眸,看得我心肝倍颤,“排风丫头,仲夏季节易燥热…… 消暑去火。”

(⊙o⊙)呃,去火?脾气不要太暴躁?

身为负责任炮灰女配,我端起斜前方那份清炒山药,拨分给俩兄弟,“来来~ 滋 精 固 肾、健脾补虚。你们昨夜辛苦,今天都补补~”

一席话,成功堵塞风三少的欲说还休、成功封杀公子光的忿忿不甘。

继续扒饭。

扒了一半,忽然觉得不妥。从饭碗里抬起眼眸,我好奇问,“二哥、三哥,其他人为何不来用膳?”

祖母身体不适,不来饭厅尚算合理。二娘、三娘为何也不露面?

“三娘她带了延康、念慈回柏坡镇老宅,过些时日才会回府…… 待到中秋节,你便能见到她。”停箸,公子光以素帕拭嘴。

同样放下筷子,杨延风淡淡回答,“自从父亲与大哥过世,母亲始终悒郁寡欢,许久不曾出轩用膳。”

死了?!

昨夜之事,久久不见威武将军出来镇场,我早已觉得不详。

“宣和二十九年,即你‘葬身崖底’的第二年秋天,仁怀太子突患恶疾,不仅胸腹搅痛、更肿腹如瓮,时常口吐鲜血…… 御医束手无策,根本找不到治病良方。”怅然解释,亦为公子光的回忆。

“同年冬,龙体违和的圣上,诏三皇子益王、四皇子韶王从各自封地返回盛京。”

“二王刚刚入京,仁怀太子薨。而此时,边陲之地再生摩擦,南魏军夜半突袭,导致北秦驻军伤亡惨重…… 圣上雷霆震怒之下,命父亲率兵征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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