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忙步履,因为这一句问话而稍稍迟疑。虽说菊婶依然板着脸,不苟言笑,流露在她眉宇之间的冰霜神色,悄悄然褪去几许,“从今往后,不可再没大没小。”
我忙不迭点头,开怀的笑笑,“嗯!排风全听菊婶教诲。”
“当下正值晌午,既然你精神劲儿十足,且先去厨房帮忙卿嫂。”
不就是洗碗刷锅等等闲杂事宜么?
拍拍胸脯,我自信满满,“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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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在我背着堪比炸药包还膨大沉重的书包去补习班之际,曾经无比沉痛的说——
招娣,你要搞清楚自己人生的剧本——不是你爹娘的续集,不是你儿女的前传,更不是你亲朋好友的外篇。
然而时至今日,困于近巴掌大的后院厨房,我才深深的体会到,鸵鸟的幸福,只是一堆沙子。
我我我…… 我没有沙子,我只有一堆洗得我手抖臂颤的脏碗==# 威武将军府本属于豪宅,油碗油碟数量自然不在话下。而古代尚无洗洁精,把双手浸泡在烫呼呼的热水里洗碗,不出半个时辰必定破皮。
更让人无奈的是,我还被厨房世界里的BOSS—— 卿嫂,分配了一项‘艰巨’任务:自备土碱。
第一道工序,便是刮盐土。
第二道工序,即淋盐水。
还好化学课本上对于土法制碱有过介绍,我亲自动手实施这两道工序尚算驾轻就熟。
只是,待到熬完小盐、漂洗成功、结束了全部的工序,我擦擦额头的热汗,再瞅瞅天色,月亮都已经爬上山坡==|||
肚皮,早已瘪平,造反唱空城计的力气都不复存在。
……
好在卿嫂事先有预留饭菜与我,趁现在晚膳时间已过,我喜滋滋的取了些柴火回到厨房,点燃烧着,待到一锅清水烧开之际,再取了快木栏板,把饭菜搁置其上,借以水蒸气的温度把早已冰冷的饭菜热透。
咕噜噜—— 饿了,闻到什么都觉得可口。明明只是一些素菜的清香,偃旗息鼓已久的肠胃二神君又恢复到了战斗状态,热烈鼓励我,赶紧把锅里的食物消灭干净。
此时不吃,更待何时?
咽口水,端饭碗,叉筷箸,朝芹菜夹去。
“你还有心思进食?”突兀的男性声音,从背后猝然飘来。
心慌手颤,碗筷应声跌落。
前一瞬,喜滋滋的心情尚未完全消散,后一秒,情绪已是被破裂成七八块的碎碗彻底扰成囧迫。而此时,低沉压抑的冰冷语句,二度飘入耳畔,“今日有何收获?”
看着自己辛辛苦苦劳累一天才换来的粮食,就这么被糟蹋在地,沾满了泥污,我不禁顿觉胸闷气短、呼吸不畅的憋屈感。
不请自来的他,问话饱含不耐烦,“我在问你收获。”
血气突然往上涌,我猛地转身,冲着第二次见面、依然是身穿青色长袍的他回吼,“没收获!收获都没了,全被你给毁了!!你这个天煞孤星丘陵君!我辛辛苦苦一整天,早晨不得吃、晌午不得吃、晚上好不容易想吃顿回魂饭,居然也被你扰得一干二净!”
“丘、丘陵?”他语气一窒。
“管你是信陵还是丘陵,总之我肚子没有填饱之前,少来骚扰我。”瞅着跌落在地白花花的大米饭,我真是极度挫败。
我颜招娣怎会如此倒霉?比走在路上遭遇原子弹概率还低渺的穿越事件,神奇般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结果却遇见此尊瘟神。把那块刻有“信陵”二字的玉佩还给他了罢,结果还被他抵赖是偷儿…… 折腾来、折腾去,竟落得入府为婢的雷人情节。
安顿饭都吃不上一碗。
我无奈的叹口气。打罢,丘陵君随身暗藏‘圆月弯刀’,我岂是他的对手?骂罢,我的小命还捏在他手里,方才不过是激愤之下脱口而出的气话,平静下来我也不敢轻易惹恼他。
顿下身,仔细瞅瞅跌落在地的碗筷饭菜,离地面最高一层,还是有部分米粒与素菜没有沾染到尘土、勉强算作干净。
不吃,今晚怕是会饿得睡不着了== 无奈的苦笑,我以手代箸,夹了几片干净冬瓜往自己嘴里送去。
“还吃?”
“吃,怎么不吃~ 饿了一整天,再不进点食,我就看不见明晚的月光了。”
细细咀嚼着,我用心去感受冬瓜在嘴里的沁香以及暖暖热度。无肉不欢的我,现在也可以承受蔬菜带来的幸福。
此刻,辛苦整天的疲惫感,倏然减轻了许多许多。
彷佛初来乍到这个时空,所有袭上心田的恐慌与害怕,也在无声无息的往后推移、不再紧紧把我包围…… 失去之后,才会突发顿悟,母爱,或许仅仅是一碗热汤的关怀,悄无声息,却必不可少。
天没降大任于我,照样苦我心智,劳我筋骨。
克制突然袭来的伤怀情绪,吸吸鼻子,我努力不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哽咽,对站立于身后、久而不肯退去的瘟神‘丘陵君’坦言陈述,“今儿的收获,无外乎是见见杨老夫人、二夫人……”
“《武穆遗书》,藏于杨老夫人房内的暗阁之中。”话锋,蓦然转移。
(⊙o⊙)哦?! 我抬眼,瞥眼回望丘陵君。
不看不打紧,回眸瞪视时才无比讶异的发现,他的左臂简单缠绕着布纱,而暗红色的血渍,正无声无息从伤口处汨汨渗透出来。
无语程度大过担忧,我不禁低声惊呼,“难不成,你又被人追着喊打喊杀了?”
第七章《武穆遗书》的效应
“难不成,你又被人追着喊打喊杀了?”
还隐隐浮动着劫难风云的刚强面孔,竟透露出一抹喻意混沌的薄凉笑意。丘陵君不以为然的瞥视自己的伤口一眼,轻描淡写地回答道,“区区皮外伤,何足挂齿。”
“得~ 我可是‘近耻者近乎勇’。你瞧瞧自己的伤口,依然渗着血,岂会是皮外小伤?万一马脸神君你血流不止,弄得厨房满地血污,卿嫂瞅见了莫不以为我在宰鸡杀鸭,偷偷吃荤……”指指灶台,我忙不迭提醒他,“新鲜出炉的草木灰,分文不取。快涂抹点儿在你的刀患处。止血效果比你咬紧牙关死撑显然强大得多。”
末了,我再嬉笑着脸,油腔滑调补上两句,“不要以为我关心你~ 少庄家你从来不为排风着想,排风必须行事处处谨慎细心、为自己扫清康庄大道上所有路障、尤其是‘丘陵’。”
所谓腊七腊八,冻死寒鸦。冷嘲之下,此时此刻丘陵君的脸色,果真黑沉阴鸷。
见好就收,切莫惹毛了他。清清嗓子,我顺顺思路、并带着满腹疑虑提问道,“试问忍者奇侠,你既然能做到来如影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为何不亲自潜入杨老夫人卧居窃取?我既不会攀檐,也无法走壁,多不顺畅?”
“你怎么一会儿一个封号……”语气微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