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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226)+番外

作者: 心渔 阅读记录

谭瑶华见状微微摇头,以古琴去与鼓比快,这种做法无异于饮鸩止渴。

坐在他们这里,只听着热烈的鼓声、苍劲的筑声、以及北院另两个乐师交杂在其中的琴箫合鸣。南院这边能看见他们动作,却不闻有声,他们的琴箫完全被席卷掩盖。

一旁北院的师长已有两人忍不住离座站起,如此声势,这是要大胜的兆头。

文笙一直没有闲着,她接下了对方的琴与箫,若非如此,仅靠卓玄,他们四人早被击溃。

钟天政没有来与她配合,而是与项嘉荣双战击筑的乐师。

这家伙……

文笙心中苦笑,随即将他置之度外,左手的无名指按弦出声,右手紧接两下散音,琴弦“仙翁”声响,恰似纤绳“吱扭”一声绷紧,拉纤的号子随即响起。

这一艘船顶狂风逆怒涛,能不能破浪而出,千钧重担落在了文笙一人肩上。

这等优势之下,竟然没能一鼓作气将对方四人冲垮,姓何的乐师大感意外。

自南院众人的反击当中他感觉到了一股排斥抗拒之力,温和却又坚定,当此乱局,他没有余暇细究,虽不知道这力量由何而来,但要想赢,必须要将办法将它击溃。

他鼓点一变,鼓声由疾转徐,全力几下重槌,宛如几个惊雷突然在同乐台上炸响。

鼓上一字诀:压!

受这一压,直面鼓声的文笙顿时就觉着一阵气闷。

纤绳那端仿佛陡然间多了块巨石,使她不得不奋尽全力与之对抗。

这种滋味并不好受,心慌气短,伴着阵阵心悸,幸好这大半年来因为练鼓文笙的体质大胜从前。

沉重的压力不但在试图干扰她的心境,更影响她对出指轻重缓疾的判断。

《希声谱》是很强,但弹《希声谱》的她却还不够强。

一旦出错,《行船》作用不再,已方四人将失去它的庇护。

这是艰苦的相持,一旁几位主官互望一眼,都露出了诧异之色。

谁也没料到,南院这四位乐师处在如此劣势竟然堪堪撑住了形势。

这就像一座高塔明明已经倾斜,却没有轰然倒掉,谁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倒,也许盼它倒的人都入土了,它却还好好得歪在那里。

文笙的对手们此刻也有这种担忧,击筑的乐师猛然击弦,转调羽声,筑声激昂冲天而起,这是一个信号,自姓何的乐师鼓槌之下迸出了一串花点。

刹那间风云变色,巨浪翻滚。

鼓上一字诀:震!

鼓声、筑声、琴声、箫声混杂到一起,在项嘉荣的感觉中,同乐台突然塌陷,八人之中唯有他站立的地面四分五裂。

他心知这全是幻觉,踉跄了一下稳住,勉强吹出一小段箫音。

对方乐师的筑声如离弦利箭,带着尖啸声飞扑而至,一举穿破了众人的防御,绕过实力稍强的卓玄和钟天政,正中项嘉荣。

项嘉荣顿觉一阵头晕,站立不住,只得停了箫声,向虚空里一扶……

实力最弱的项嘉荣出局。

第二百零七章 软柿子(粉225+)

项嘉荣一出局,败局已定,卞晴川和谭瑶华忍不住站了起来。

连闻人英都觉着有些惋惜。

若是一上来几个年轻人就被对方击溃也到罢了,明明坚持了这半天,还是输了,自己人多少都会有点不甘心。

话说回来,台上有三个新生呢,在这等攻势下能撑这么久,很多乐师都觉着不可思议。

就有人想叫这不可思议延续的时间更长一些。

身为主考官的“藏头猱”陈老手里拿着鼓槌,却迟迟没有去敲鼓。

鼓不响,比赛继续进行。

大约一刻钟之后,台上南院三乐师中实力最强的卓玄出局。

形势更是明朗。

危星剑、费长岚等人站起身来,准备要上场了。

陈老手一抬,作势要敲鼓。

那槌离着鼓面还有半尺,堪堪止住,停在了半空。

他转脸往台上看去,此时没人顾得上问休战鼓为什么还不响,几位主考都诧异地望着台上的残局。

南院只剩下了两名新生,卓玄出局之后,顾文笙的琴声清晰地显露出来,和卓玄不同,她的琴声舒缓从容,在对方四种乐器山呼海啸般地围剿之下,如一叶小舟沉沉浮浮,竟是始终不灭。

少了卓玄和项嘉荣,她面对的压力大增,同时需要照顾到的范围也大大收缩。

此时钟天政不得不以箫声为她打掩护。

古琴与箫,两道声音往来应和,辗转于敌群中。

“为什么还不放弃?”

“赢要赢得痛快,输要输得酣畅。”

“明明毫无意义!”

“谁说的,人生于世。痛快和酣畅这便是意义。”

“胡说,只有赢了的才会觉着痛快,输了只会觉着窝囊,傻子才会觉着爽。”

“哈哈,那这局眼看要输了,你窝不窝囊?”

“意料之中,本来你痛痛快快地认输就好了。偏拖得这么久!”

“那你窝囊了这么久。要不要还手?”

文笙很了解钟天政,别看他展示于人前的是一副翩翩公子模样,可实际上。他除了是个病入膏肓的功利主义者,还是个小心眼呢。

本来早早认输还没什么,这半天被对方四个乐师揪着一通修理,心里肯定十分火大。

她就是要给他个教训吃。

二打四。文笙不认输,钟天政就只能继续挨揍。挨揍的时候还手还是不还手,对他来说,还需要选择么?

果然钟天政以箫声同文笙沟通未果,积攒的一腔怒火冲着北院那四个乐师就去了。

这时候。才是他们之前在那山谷所练的琴箫配合。

经过这么多晚的练习,他们虽然没有达到胡良弼所梦想的那个境界,但也好歹不再琴是琴。箫是箫。

透过对方鼓筑琴箫那喧闹的间隙,隐约有引人沉醉的旋律响起。

像一幅动人的画卷。经由琴声勾画,箫声渲染,墨不碍色,色不碍墨,明暗浓淡间似有万千种变化,叫听者很想大袖一挥,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噪音全都驱赶干净。

残局中出现了这等情况,叫人感觉后生可畏的同时,又有些惋惜。

这两人才刚入阁大半年,若是再久一些,也许不用五年,两年或者三年,他们未必不能靠着这一曲力挽狂澜。可现在,怎么看这种坚持都有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悲壮。

果然,不大会儿的工夫,处在漩涡中心主防御的文笙便汗湿重衫,落指越来越无力。

她是真得累的,若不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先前怎么也不会任由两位同伴出局。

坐在“藏头猱”身旁的一位主考道:“差不多了吧。”

陈老槌落鼓响。

北院乐师先下一局。

文笙和钟天政下场,卞晴川不放心徒弟:“怎么样?没事吧?”谭瑶华在旁关切地望着她。

文笙摇头:“没事。师父小心他的‘鼓上一字诀’。”徒弟都这么厉害,危星剑想来更是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