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笙(253)+番外
卓玄以一对二发现不敌立即后撤。钟天政虽然在新生里称雄,对上苏琛仍有所不及。他也在游斗后撤,项嘉荣同样想撤,可此时对方却突然露出了狰狞面目。
上手颇为温和的方文赋蓦地调转了鸳鸯埙,埙声大变,这一声气震音好似吹箭,角度刁钻,自项嘉荣箫声的间隙直插进去,射向他面门。
项嘉荣吃了一惊,坐在椅子上的身体下意识后仰,但乐声的攻击岂是他能如此躲避过去的?
文笙以左手大指在琴弦上往来,右手“齐撮”,琴声一荡,恰似无形屏障在项嘉荣身前如水波般一晃,不偏不倚挡住了鸳鸯埙的这一声气震音。
三两声琴音见功,文笙没有停下《行船》,左手顺势滑过琴弦,恰是一记“飞吟”,右手先拨后剌,“叮咚”两声脆响,那一层屏障突然又与卓玄身前隐现,正挡住了文鸿雪箫声里“库”的一记单吐音。
旁人未觉有异,独有钟天政,他对文笙所弹的这曲《行船》不能更熟悉,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下,立时就觉出不同寻常来。
从第一场团战开始,文笙以《行船》对同伴的保护便是面面俱到不遗余力。
钟天政了解文笙的心思,她是生怕有所遗漏,所以恨不得将己方所有人全都用那屏障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到万不得已实在撑不下去,她不会缩小保护的范围。
而现在,许是唯恐伤情复发,要保存几分实力,文笙大胆地撤掉了一直撑着的屏障,开始学着将好钢都用在了刀刃上。
文笙手上指法忽疾忽徐,对方四人如雨般的攻击她有时挡下了,有时却因来不及而漏掉。
不过因她有意而为,漏掉的都在卓玄和钟天政那里,如此,他们四个人竟然堪堪撑住了局面,场上陷入了僵持。
台下谭睿博向众人讲解,难免要提到钟天政之前向建昭帝提到的琴箫配合之法。
今日到场的文武大臣多半只会看个热闹,独有谭老国师手捻胡须,微微皱起眉陷入了沉思。
场上的文笙不是不想用《采荇》赶紧结束这一局。进到前五甲的争夺,不管前两局输赢如何,第三局都是必须要打的,她想留着精力去对付那乌大元,只是不知对手是否有意而为,己方攻击力最强的卓玄被文鸿雪和晁子晋逼得几乎没有还手之力,实在不是动用《采荇》的好时机。
钟天政极力贴近《行船》的旋律,想要寻找胡良弼所形容的那种共鸣。
卓玄被两大高手压制,不可避免就退回了自己的半场。
这时候,钟天政的对手苏琛突然一个跳弓,胡琴节奏变了,与此同时,方文赋指震音、唇震音接连而出,他俩这一抢攻,文鸿雪和晁子晋也开始一通猛攻。
文笙指法变幻,“叮咚”琴声不绝。
这一通突如其来的攻势叫钟天政隐隐觉着不安,便在此时,他瞧见坐在他对面的文、晁二人隐晦地互望了一眼。
钟天政心中警铃大震。
若他此时是弹琴或者击鼓,只要嘴能空出来,必定大声示警,提醒文笙小心,可他偏偏正吹着箫,箫声不能停。
在台下众多旁观者眼中,台上这支北院队伍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更换了进攻目标,四个妙音八法四重的乐师同时丢下对手,四道乐声直奔文笙扑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合鸣!
刹那之间,场上形势大变,文笙处在了对方四人的围攻之下。
卓玄叫道:“小心!”
他此时才出声示警已经是迟了一步,琴、箫、胡琴以及鸳鸯埙,四道乐声纵横交错,彻底将文笙淹没。
文笙毫无防备么?
当然不是。
她一直留意着对手的动向,加着十二分的小心。
早于卓玄的这声喊,她的右手已经先行自挑勾“打圆”连摘数声,转为了“滚拂”,琴弦“铮嗡”两声,散音连绵不绝,苍劲醇厚,弹的正是《行船》最起始一段。
所见皆是苍茫之水,胸怀天地万象。
四道乐声中速度最快的是苏琛的胡琴,胡琴声带着冰雪般的寒意扑面而来,距离文笙的眉心不过尺许远,攸地停住。
紧随而至的鸳鸯埙声也撞上了无形屏障,不得寸进。
跟着琴箫声同时无功,在文笙周围化成了散乱的气流。
文鸿雪、晁子晋等人这突然合力一击,竟然没能奈何得了对方一个新生,四人都暗自心惊,互望一眼,此时顾不得脸面不脸面,反正已经出手了,先拿下这场团战来才是正经。
四人硬挨着卓玄等人的琴箫攻击,各自倾尽全力,诸般绝活儿如雨般落在文笙身上,这一刻,简直生死大敌也不过如此。
滔滔音浪来势凶猛,将文笙夹在了中间,她和她的琴恰如漩涡中的一条小船,忽上忽下随势颠簸,风再急浪再大,她却始终是白色急流中的一个小黑点。不没不灭。
这一幕,令四周观战的乐师们一时忘了建昭帝在座,尽皆哗然。
文鸿雪四人敢不顾一切地围攻文笙,摆明了便是欺负南院这支队伍里有两个妙音八法三重的,攻击力不足。
这会儿工夫,他们每人攻了多少回合?
除了偶尔有人分心应对一下卓玄三个,整个队伍八成以上的攻击都是由文笙承受下来。
此等实力。不要说秋试新生个人战头名的钟天政不及。就是换一个妙音八法四重的老生,处在如此围攻之下,也不可能坚持这么久浑然无事。
谁不想在对战中有一个不坏金身?所有人都想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建昭帝有些奇怪地问:“这不是顾文笙么。之前的个人战怎么没见,她输给谁了?”
谭家兄弟还真不清楚,谭睿德去问了一问,才面带古怪地回来禀报:“回圣上。她是输给了小徒钟天政。”
建昭帝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看文笙此刻表现得异常出色,其中的苦只有他们这一队的人自己才知道。
文笙大病初愈。况且是真的痊愈了还是勉强支撑都不好说,这一局如此消耗,哪里还有精力和体力去应付第三局?
文笙自己也意识到遇到麻烦了,不撤掉防御。就没有办法动用《采荇》,对方这么针对她,她哪里敢轻易停下《行船》?
卓玄三人也在全力围攻苏琛。想着就算不能逼其出局,也要打乱对方的节奏。可对方四人明显是之前演练过这套战术,苏琛退避躲闪,实在躲不开了才以胡琴声招架,他招架的多是卓玄的琴声,对于钟天政和项嘉荣的两道箫声,则干脆以身体硬抗。
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损耗,但和文笙那边一比,显是占了大便宜。
台下的谭瑶华等人看着都有些焦急,闻人英皱眉道:“这等无赖打法,必定是他们几个的师长授意,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也不嫌难看!”
卞晴川面现怒色:“那乌大元本就和凤嵩川狼狈为奸,去年给新生当主考,便暗做手脚,有意刁难我徒弟,这等人不给他点厉害瞧瞧,他当我们师徒好欺负!呆会儿第二局,你们一上场就先给我把他打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