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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290)+番外

作者: 心渔 阅读记录

文笙始终认为人声与琴箫等诸般乐器发出的声音从本质上讲没有什么不同。

若说妙音八法那高超的技巧人声无法达成,只能借助乐器来实现的话,《希声谱》却完全不存在这方面的问题。

她曾亲耳听到过妩大家献艺,她的歌声里就蕴含了一种未知的力量,堪比催情猛药。

文笙深信这同乐师通过乐器激发出的力量其实隐隐关联,一脉相通。

那妩大家的歌没有歌词,声音婉转明丽,初听仿佛洞箫之声,也许就是因此,才叫她另辟蹊径,自成一家。

学问,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一年多以来,文笙闲暇时常常随口哼唱,想要寻找同《希声谱》相合的感觉,但却始终差着一些,当然,这也与她一心练琴,没有全神专注于此有关。

但这一整天乐器离手,文笙不习惯之余,除了练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一天练下来,文笙甚至觉着,就算钟天政食言而肥,明日又反悔不肯放她离去,她也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靠自己脱离樊笼。

不过那时候,就只剩下彻底决裂一条路了。

所幸第二天傍晚,钟天政自玄音阁回来,便来到小院,下令开门放人。

为首的侍从小心翼翼将文笙的琴取来,双手举过头顶,交到钟天政手上,而后满院子的看守鱼贯而出,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钟天政默然片刻,隔着虚掩的房门道:“走吧,我送你回玄音阁。卞前辈在等着你。”

计策得逞,他的心里却不觉多么轻松高兴。

文笙开了门,两人面对面站立,一时都没有说话。

自文笙的脸上,完全看不出上当被软禁,耽误了比赛的气恼和委屈,她太平静了,叫钟天政隐隐觉着哪里不对。

文笙迈步出了屋子,两人闷声不响走出去很远,文笙才问了句:“大比什么情况了?”

钟天政心里一松,回答她道:“打过了八轮,现在只剩下六十余人,明早将在同乐台宣布前五十人的名单,而后直接进行排位战。”

文笙点了点头,很好,明天咱们再算账。

回去路上的半个多时辰,基本上就在两人沉默无语中过去。偶有交谈,不管是文笙还是钟天政,两人都变得惜字如金起来。

车到玄音阁大街,远远看到把守的兵士,钟天政将古琴“太平”递给了文笙:“明天会到同乐台去看我同人斗乐么?”

文笙若有深意地瞥了他一眼:“自然要去。”

钟天政这才露出今晚第一个笑容来:“那好,别忘了赌约,愿赌服输,别生我气了。”

文笙心道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在生气?

马车停下,文笙下来,回身同钟天政告别:“不用送了,回去吧,明天见。”

钟天政目光温柔:“好。明天见。”

文笙抱着琴,退开两步,站到明亮的灯光下,望着钟天政的车在玄音阁门口掉了个头,逐渐远去,收回目光,待要转身进玄音阁,突听着有人叫她:“顾姑娘,顾姑娘,留步!”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焦虑。

文笙循声望去,却见不远处阴影里停了辆车,赶车的人一边唤她一边追过来,玄音阁管理太严了,对方好不容易才等到她,生怕就此错过了。

车好认,人也熟悉,都是将军府的。

文笙止步,道:“陈队长,你专门在此等我?”

对方是将军府的亲兵队长,若是竟需要劳动他专门在这里守株待兔,就肯定不是小事情。

陈队长道:“顾姑娘,有点儿急事,请您到将军府去一趟。”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他又小声补充了一句:“白州紧急军情,将军叫您赶紧过去。”

文笙只觉脑袋里“嗡”地一声,心下只有一个念头:“出事了。”

她点点头,来不及再说别的,匆匆忙忙上了马车,陈队长赶着车直奔平安胡同。

文笙坐在车里,慢慢理顺:纪南棠对白州的战事一直十分关注,他人虽然在京里,在白州有斥候有手下,若是出了大事,必然会比朝廷更早得到消息。会赶着找她,肯定是不利的消息,而这个消息,怕是同李承运有关。

可李承运会出什么事呢?

坐镇中军帐的监军,手下有十余万人马,谁出事也不该轮到他啊。

文笙心中七上八下,随着飞驰的马车一路来到将军府门口,下车直接进去。她是这边府上常客,一路畅通无阻,直接进到大厅门口,亲兵进去禀报。

只是一站,纪南棠便带着杜元朴等人迎出来,文笙望去,但见人人面色凝重,心更是沉了下去。

“将军,白州那边出了何事?”

纪南棠默了一默,道:“进去细说。”

文笙跟着众人进了屋,杜元朴在她身边低声道:“我们下午申时刚接到消息,鲁大通率领的一路人马打了个大败仗,死伤不提,当时程国公恰好和他一起陷身重围,程国公留下断后,掩护岳父突围,现在生死不明。”

第二百七十九章 全力去争第一

李承运生死不明!

文笙脸上顿失血色,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怎么会这样?谁送的信?戚老和云大哥也在军中,现下什么情况?”

纪南棠道:“送信的景杰你认识,他乘快马一路从白州赶回来,四天四夜没合眼了,我叫他先下去休息一会,等你来了再把他叫起来细问。戚老和云大侠没有随主力突围,留下同程国公在一起了。”

景杰是纪南棠麾下的一名斥候队长,身手不错,之前和云鹭一起,经由李承运的关系,被送到鲁大通跟前听用,实则为了打探白州的敌情。

文笙坐下来,将“太平”放到了一旁的桌案上。

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戚琴和云鹭留在了李承运身边,文笙不知道是该更加担忧,还是该松上一口气。

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还活着吗?

杜元朴在旁小声劝她:“顾姑娘,你一向遇事冷静,所以将军才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将军正命人全力打探,咱们在京里,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将军带出来的兵现在都在司马符大人手下,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豁上违抗军令,也会先把李国公他们救出来。”

文笙深深呼吸,这时候她脑袋里乱哄哄的,真得很难冷静下来。

主力突围已经好几天,仗打完了,留下来断后的是死是活只怕也早成定局,就连杜元朴说的都是一线希望……

纪南棠抬手示意,过了一会儿,一个胡子拉碴的汉子走进来,叉手施礼。口称“将军”,正是景杰。

杜元朴亲自搬了张椅子给他坐,纪南棠道:“顾姑娘来了,你把详细的情形给大伙说说吧。”

景杰连日奔波,实在是太累了,就只冲着文笙欠了下身,脸上带着浓浓的倦意。转向纪南棠道:“将军。卑职等跟着延国公到白州之后,仗一直打得不顺,就是符大人带着援军赶到。情况也未见好转。东夷和列登联军一改之前只攻富庶县城,抢劫完就退走的习惯,占下了白州东部十余县和咱们对峙,虽然没有咱们人多。但打起仗来非常难缠,这到在其次。依卑职看来,主要还是延国公和符大人各领一军,意见不一致,廷国公私下里对符大人的许多做法很是看不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