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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笙(710)+番外

作者: 心渔 阅读记录

俘虏迟疑了一下,常师傅对审问囚犯颇有经验,打了个手势,旁边谭家人出手,将另一名活口一掌打昏。

常师傅冷笑:“一会儿你俩说的不一样,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那俘虏无奈道:“我说就是。本来就没有什么屠先生,前段时间坞主察觉有人在窥探他的行踪,将计就计,随便找了个人,就为了引你们上当。”

“姓屠的不会炼丹?”

“不会。”

“那‘神丹’都是何人所炼?”关系到五弟的命运,谭二先生忍不住追问。

“都是坞主弄出来的,他从不假手于人。”

这下麻烦了,那老贼远在奉京,可不好对付,谭二先生深吸了口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常师傅喝问:“当真?你若敢骗我们,可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那名俘虏闻言翻了个白眼:“千真万确,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

常师傅这才哼了一声,又问道:“我们可是追着那姓屠的来的,就脸上有胎记的那个,他人呢?”

“死了。刚才爆炸的时候,他被鬼公子抓在手里,一道炸死了。”

其实不是,做为一颗失去作用的棋子,没人管他死活,他是被机括弩射死的,白云坞这刺客觉着此事无关紧要,懒得多解释。

文笙皱起眉,不再听下去,转身走进了山谷。

云鹭和厉俊驰正凑在一起辨认烧焦了的尸体,听到声音转回头来,云鹭关切地道:“折腾了大半晚上,快去歇歇吧,这几人死状可怖,不看也罢。”

谭二先生站在谷口,朗声问道:“找着几具尸体?”

厉俊驰道:“三具。”

谭二先生立即便道:“那不对。俘虏交待,谷中当时有四个人,除非姓钟的没有死。”

可这山谷不大,几支火把一点,谷内一目了然,地势平坦,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若说钟天政还活着,总不会钻到地底了吧。

文笙站到三具尸体旁,注目良久,道:“都不是他。”

谭二先生和他带来的人无不是深恨钟天政,闻言七嘴八舌道:“不能叫他跑了。”“对,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文笙望向了谷中的一片乱石,石头凌乱错落,像是爆炸所致,看上去很不起眼。

她想了想,伸手从厉俊驰那里拿过火把,迈步走了过去。

就见她迈入乱石当中,前一步,右两步,众目睽睽之下,不知怎的一个转身,就此消失不见。

众皆哗然。

而此时在石阵之中,杜门之上,钟天政脸色苍白躺在地上,身旁是十余株完好无损的花草。

他虽然伤得不轻,精神却还健旺,一双眼睛乌黑幽深地望着文笙,见她走近,还笑了一笑,道:“原来你真的还活着。你活着,这障眼法自然瞒你不过。”

文笙走到他跟前,低头看他,没有作声。

两人目光相触,钟天政好像看懂了她眼中复杂的情绪,自嘲地笑了:“你是来捉我的么,也好,能死在你顾文笙手上,也算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文笙微微摇了摇头,蹲下身来。

第五百三十六章 曲终人散

相隔不过咫尺,文笙能清楚看到钟天政身上的伤。

她没有回答钟天政的话,而是问道:“若我不来,你打算怎么办?”

钟天政目光有些茫然:“怎么办?我也不知道。”

林庭轩还会来接应自己么,也许会,也许不会,就算他能冲破重重险阻,找到这山谷,只在谷口处一望,见里边没有人,自然也就掉头离去了,绝不能像文笙这样,一眼就看破了他摆下的阵法。

是以钟天政顿了一顿,又道:“就这样子吧,总好过死在外边,尸体被火烧,被人践踏,那实在是……太难看了。”

说了这话,他见文笙只是蹲在一旁,默默望着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忍不住问道:“你呢,你又打算怎么办?”

文笙道:“我还没有想好,大概会把你交出去吧。”

她放下琴,又将手中火把插到一旁石堆里,在他身旁坐下来,道:“我大约需要好好想一想。”

钟天政“嗤”地一声笑,停了停,道:“你慢慢想吧,能不能先帮我把这支箭取下来,这箭钉在肩胛骨上,我没办法处理,疼得实在厉害。”

文笙答应得甚是痛快:“好。”

钟天政本来就因为那支箭没敢平躺,此时侧了侧身,露出箭尾对着文笙。

文笙取出匕首来,将钟天政的衣裳划开,露出整个脊背。

钟天政的肤色很白,身上也没有什么陈年的伤疤,所以这一次的伤显着格外惊心动魄。这一年多以来,严重的内伤已经摧毁了他原本健康的体魄,穿上衣服还好,此时露着脊背,只见瘦骨嶙峋,看上去颇有些可怜。

文笙就想起当初她帮着十三取箭的情形来。

同样是肩胛处中箭,十三当时是在左边中了两箭,左边临近心脏。其实很是凶险,那时候一样缺医少药,什么都得将就,不过当时光听着十三大呼小叫去了。她帮着一支支取了出来,也没觉着担忧。

同钟天政这副模样一比,十三实在是皮糙肉厚太多。

文笙取出金创药来预备着,将匕首放在火上反复炙烤,道:“这箭太深了。取的时候会很疼,你忍着些。”

钟天政有所准备:“长痛不如短痛,你只管取就是。”

文笙握着匕首回来,将匕首的尖对准了高高肿起的皮肉。

钟天政突道:“等等。”他指了旁边一株花草,“帮帮忙,那球根的白汁好像有麻痹的效果,你在匕首上抹一些吧。”

文笙不知道他怎么会知晓这个,问道:“你确定?不怕有毒?”

钟天政苦笑:“不怕。”

文笙嘴角翘了翘,嘲道:“细皮嫩肉。”依言取了些白汁,滴在他伤处。而后将弩箭旁的皮肉小心割开,顿时血如泉涌。

钟天政将头埋在臂弯里,肩膀颤了颤,闷哼了一声。

文笙道:“前年冬天十三护送我去南崇,过飞云江的时候险些被南崇军射成刺猬,我也是这么帮他取的箭,他吭都未吭,两个人在一起,总要有一个坚强些,我那时候病着。他再倒下了,非得一起死在半路上不可。”

钟天政身体顿时有些发僵,隔了半晌才闷声道:“反正你看他什么都好,他怎么样都是对的。”

文笙道:“其实我想说的是。我和十三当时会落到那副田地,都是拜你所赐。”

钟天政听她翻旧账,表现得竟然十分平静。

“若是旁人这般说,我只会回他,成王败寇,凡是妨碍我的。我只能尽力除去,这没什么好理论的,技不如人怨得谁来。但说这话的既是你顾文笙,好吧,我对不住你,如此可满意了?”

文笙将弩箭取了出来,“当”的一声丢在他面前,接着道:“你还言而无信,趁我出事,带兵攻打离水。”

钟天政疼得浑身抽搐,连后颈上都是冷汗,咬牙道:“我那时候以为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