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仍然不能让言智孝信服。孔雀的规矩,和他合作的人都知道。
“可以出来见个面吗?”打电话的人提出了要求,或者说是说出了目的。
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道对方要干什么,更加不知道对方知道多少关于他的事。问的越多可能就会无意中透露越多,权衡了一下,言智孝答应了。
“在哪里见?”
而这次,对方说在孔雀的书店里等他。
挂了电话,言智孝并没有马上装备出发。他点了一支烟,回忆着这世上有几个人知道他叫“孤狼”--
而且,他也不记得有告诉过孔雀。
第十章
早晨的阳光尽管不是最烈,却仍然让言智孝觉得有种会被灼伤的感觉,长衫长裤,最热的时候也就是把袖子卷到手肘部位,戴着墨镜抬头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言智孝低下头用中指推了一下眼镜。
像个夜行动物一样。
孔雀的书店,说的不好听点就是个正宗“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那些堆得到处都是的像从坟墓里挖出来的书到底是从哪来的连孔雀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也承认,从开业至今,一本书都没卖出去,还有人问他这里收不收旧书--古代春宫图他都收了好几本。
大家笑过之后,疯狗开玩笑一样说孔雀你这里只收人命吧!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话其实没错。而言智孝觉得,也许说是收灵魂的地方可能更适合一些。
到了孔雀的店门口,言智孝摘掉墨镜推开门走了进去,他从来没有在这个时间来过,甚至不知道孔雀几点钟开门,听起来有些可笑,像是明明很熟悉有时却又根本一无所知。店里跟平时一样,安静的让人觉得像是图书馆,没看到一个客人,却又因为东西多而没什么冷清的感觉,而且就算是白天,店里仍然很暗,大部分光线都被一排排书挡住了。
言智孝目光四下搜寻了一遍,没看到孔雀。正在考虑着要不要开口问了一声的时候,一排书架后面传出男人咳嗽的声音,还有拍打着什么东西的声音,从几丝透过缝隙的光里能隐约看到四处浮动的灰尘。
单凭那人咳嗽的声音,言智孝能确定他不是孔雀,那么,是打电话给他的人么?
他慢慢向书架那边走了过去,虽然没有刻意放松脚步,但还是有些小心。然后看到一本书被塞到了书架上。
“这些书被挖出来的时候连坟墓里的灰尘都一起带出来了--咳!”从书架后面走出来一个人,一只手在面前不停摆动着驱赶着灰尘,在看到言智孝之后,停了下来。
两人突然的面对面,谁比谁更惊讶已经难以分清了。
言智孝不知道此时应该露出什么表情,有很多情绪他已经忘记怎样去表达了。眼前的人的突然出现并没让他觉得有“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反而有种“半生不熟”,让人觉得很难受的感觉,因为这个人是--
“成森。”声音虽轻,却异常清晰,言智孝的发音非常标准,无可挑剔。
眼前斯文干练的男人,言智孝并不陌生,却也不熟悉。但他对于言智孝来说,就好像一扇门,打开之后,另一边的记忆清晰可见。
好像明明是一个悲惨的故事,却被形容成了一个最不好笑的笑话,连是哭是笑都不知道了。他言智孝就是那里的主人公,成森是唯一的观众,从头到尾目睹了一切,也曾给过他听上去并不善意的“忠告”,时间证明,旁观者永远是看得最清楚的。
在成森面前,言智孝觉得自己满身伤口的狼狈相都被看清,甚至那些伤口是怎么样留下的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有时候,也许友情真的比爱情稳固。
而成森觉得,如果爱一个人和恨一个人都是感情的话,那他无疑是夹在这两者之间的那个倒霉的人。
不过,现在的言智孝比他想象中要好很多,至少,没有看到他之后扭头就跑。
露出一抹微笑,成森说:“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
两年时间,的确算挺久。
“是你找我?”问了一句,言智孝朝成森身后看了看,“孔雀呢?”
“他出去了。你的电话是我问他要的,因为我指名要找你。”
对于成森的解释,言智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接受这,但是否相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成森看着言智孝比两年前冷漠十倍的脸,尽管以前也没有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现在两人之间的沉默几乎要成了一个僵局。于是,没有再给言智孝太多时间回忆或者猜测,更不可能再说点什么家常客套话,他简单扼要地说:“回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两个人早已心知肚明,话题的突然转变却没有让人觉得突兀。至于回哪里,更是不用特意说明。
言智孝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自己回去比他来找你要好的多。”成森有种破釜沉舟的感觉,但是如果不是知道言智孝的脾气,他也许会直接揪着他的头发对他说:你他妈的快跟我回去!能让他这么焦躁的人,除了他那个好朋友,就剩下言智孝了。
“两年了,你也--”突然看到言智孝举起手向他示意,成森停了下来。
而让他没想到的是,言智孝突然朝他笑了笑,比起刚才的冷漠,简直让成森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两年了,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言智孝问了个让人有些莫名的问题。
成森疑惑,却没说话。
这次,言智孝笑得坦然并且谦虚。
“两年多前你让我从他身边滚开的时候,我没有听你的话马上滚得远远的--”
如果他不那样笑,成森会真的把这句话当一个玩笑。
“后来我终于听你的话了,但好像还是晚了。成森,你怎么没告诉我你的话是有‘保质期’的?”
听上去就是“无理取闹”的话,成森知道那只是句玩笑,却无言以对。两年时间,让言智孝这个男人变了很多。
短暂的沉默之后,成森有些试探性地说:“我以为,你是在跟他闹脾气--”
听到成森这句话,言智孝整个人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出声,感觉像一个天真的孩子无意中给大人讲了个很可笑的笑话。
摇了摇头,言智孝语气中全是笑意地说:“你太看得起我了。在他面前,我连闹脾气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他可能会觉得恶心。
成森缓缓皱起眉。
“两年--”言智孝伸手两根手指举到他面前,“不是两天,也不是两个月。两年时间,足够我看清楚严墨啸和我自己了--”
严墨啸,让他得到了他原本没有的,然后让他失去了原本所有的--
成森现在觉得,不管是严墨啸还是他自己,都没有真正了解过眼前这个叫言智孝的男人。
言智孝给成森的第一感觉,并不是很好。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他一次见到言智孝的时候后者正在跟他的朋友滚床单,算不得什么新奇的场面,只不过这次的对象言智孝是男人,被认为是卖春的,也不算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