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房东提及的未婚妻,本来就是他随口编造的根本不存在的人物,又怎么可能找得到呢。
就在三个月前,替他着急的林家夫妇还特意给他出主意,劝他不如登登广告、寻人启事什么的,也许会有亲人或朋友看见,主动来寻他。当时,林跃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那态度倒把林家夫妇吓了一跳。
林跃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见自己言语过激,连忙向他们道歉。好在这些日子他和林家夫妇已经十分亲密了,倒不至于因此产生什么嫌隙。
眼看半年过去了,林跃也不免着急起来,难道要做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这时候的他,还没有意识到忘记前尘其实也是一个难得的选择,一个记忆空白的人又怎么会想到自己会是个不能见光的人呢?他终于还是在城里最大的电子报刊上刊登了一则寻人启事,贴了一张小小的照片,希望找到认识自己的人。
然而林跃心里其实对此并没有抱多大希望,首先他不知道自己是从哪座城市回到A县,同时不是每个人都有看报刊的习惯,即使看,又有多少人会注意众多报刊中的这一份,且是小角落的寻人启事呢?!
不过虽然怀有这样的想法,林跃的心底还是有一抹细小的期待,这种期待夹杂着忐忑,只是凌越并不知道这些忐忑是自己潜意识在警告自己,他把它当作了对未知的迷茫,自己的亲人朋友在哪里?他们会来找自己吗?
意外的是,在寻人启事刊登出来的第三天,果真有人寻上门来了。那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干练精明的模样在A县很扎眼,他绕过路人,直接走到林跃的店里。
「凌越!」男人在看见他的剎那,目露凶光。
「你是谁?!」林跃被他骇得后退一步,要不是他的衣着打扮摆在那里,险些要以为这人是哪里来的暴徒。
「……」来人深深吸气,像是在压抑自己的怒气,「跟我走。」
林跃悄悄摸着衣服里的手机,「你是什么人,凭什么啊?」
来人取出口袋的电子终端,将报刊投影在半空,定定的看着他。
林跃眼神一亮,「你认识我?」
但很快眼神又黯了下去,「我该不会欠你钱吧?」
联想到自己卡里的数额,林跃狐疑的看着他,『自己不会是骗了他的钱吧,看起来他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来人眼角微抽,又是深深的吸气,「当然不是,主人在车里等着,我们走吧。」
「你不说清楚我要报警了。」林跃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来人垂下眼,一字一句的说,「主人很想你,别让他等了,你不如亲自去问他。」
想?林跃正在揣摩这个字,来人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将他手里的通讯器摔在地上,拖着他往外面走去。
林跃一下慌了神,大声叫起来,「放开我,放开,你这是绑架,放开我。」
听到林跃的呼喊,陆续有路人围了过来,社区有些人是认识林跃的,当下挡住了两人的路,「你做什么,光天化日对小林不轨……」
「不会是黑社会吧,还是报警吧。」
就在这时候,陆续又有几名穿着西装的男人围了上来,看起来是陌生男人的同伙,林跃抬目望去,只见自己的店铺四周、街道旁,都停着黑色的流线型飞艇,而那些人就是从车上下来的。
林跃的心中咯噔一下,这些人像是要逮住自己?虽然不知道缘由,林跃也知道来者不善,拼命挣扎起来,「救命,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放开我……大家快报警……」
在林跃大喊的同时,一道男声响起,「凌越,你闹够了没有,还不跟我回家。」
原来那些黑衣人身后还跟了一名男子,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装,皮鞋黑得发亮,脸庞坚毅而英俊,目光炯炯,他的话让大家一下安静了下来,包括挣扎不休的林跃。
很帅很有魅力的成熟男人,林跃看着他,试探的说,「你认识我?」
「你在胡说什么?害得我找了你半年多。和我赌气也该赌够了吧。」成熟男人对挟持林跃的人说,「聂文,先放开他。」
「赌气?」林跃怔住,「你是我什么人?」
成熟男人眉毛一皱,「当然是你的情人。」
『情人!』围观群众的心顿时由警惕变成看热闹,情人噢!
林跃脸一红,「不可能。」
男人不悦的说,「不要再闹了。」
「不是闹,我已经不记得了。」
「不记得?」
「因为出了车祸,我已经都不记得了。」
男人表情一怔,走到他身边抓着他的肩膀,「车祸?伤得严重吗?」
「不算重,已经好了。」
男人勾起一丝浅笑,「不重就好,看见没有,这就是离家的处罚。」
「……」林跃实在想不起自己有一个同性情人,「可是我是有未婚妻的。」
男人一愣,随即表情变得咬牙切齿起来,「未婚妻?你又撒谎骗谁了,我们在一起五年,什么时候的事?」
「撒谎?」林跃不明白的重复。
男人犹豫的说,「走吧,去车上说。」
林跃还有些不安,不肯迈步。男人揽住他的肩,坚定的带着他向前,小声的说道,「你这些事情有些丢人,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说出来。」
『丢人?』林跃在犹豫中已经被推到了飞艇上,接着,男人坐了进去锁上门后,突然将手足无措的他抱在怀里。
「你!你!你做什么?!」林跃失声喊道。
男人的回答是更加用力的拥抱,「别动,你不知道这些日子我有多想你,想了多少次重新见面的情形……」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那声音里的感情实在是太刻骨了,林跃的脸红彤彤的,这个人,似乎真的很想和自己见面。
聂潜搂着凌越的手微微颤抖,无法自制的想要抚上怀中那人的后颈,然后用力,再用力……因情绪激动,聂潜不得不延长了拥抱的时间,直到自己平静下来。
「看起来,你这些日子过得还不错。」聂潜抬起林跃的脸,细细打量。
林跃被他这番举动弄得又是一阵脸红,脸一别,「我已经忘掉了。」
『忘掉了?』聂潜当然知道,之所以晚了两天才来「迎接」凌越,一方面是要布控监视,确保万无一失,另外这愚蠢的举动最先引起的当然是聂潜的疑惑,原来是失忆了。
那天聂潜看完聂文的报告,手上的笔用力到划破纸张。忘掉了,居然敢在做了这些事情以后失忆!他已经不记得往事,那么他那些费尽心血的幻想了无数次的报复计画岂不是都要大打折扣,失忆的凌越可没办法哭着向他忏悔求饶。然而,很快他又释怀了。
签署完文件,聂潜站在高层的办公室里瞭望远方灯火——
『凌越,我的心意不是谁都可以践踏的!』
后退一步,聂潜按着腹部的伤口,无论过了多久,只要想起来,他的身体就会隐隐作疼。倒出随身携带的止痛剂,他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