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长得很像顾晋的男人，张智楚仔细回忆着，因为酒精的副作用大脑变得迟缓，只记得昨天晚上男人拉着出了酒吧，他们自然而然地拥抱在一起，亲吻着对方……仿佛许久未见的恋人，那种感觉……张智楚下意识地扬起嘴角，随后又突然皱眉，因为昨天晚上他竟然没有做梦……
一切都是那么不可思议，他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因为错过真相而失望，他知道，他们会再见面的……
下了楼，张智楚去结账，前台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可能是常年坐在这里，身材臃肿肥胖，化着明显的妆，劣质眼影的颜色异常突兀。
张智楚问多少钱？
女人飞快打着毛线，头也不抬地回答：“八十。”
一个晚上八十块的过夜费在外面已经很难找到，但是凭这里的条件似乎也只值这个价钱。
张智楚拿出一张钞票放在油腻的桌上，女人打开抽屉把钱扔了进去，然后一只手在抽屉里摸索半天，最后摸出二张小额钞票和几个硬币。
张智楚一一收了，转身离开之前，他想到了什么，回头问：“昨晚和我一起来的那个男人，他什么时候离开的？”
女人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不耐烦地说：“什么男人？长什么样？”
沉默几秒，张智楚摇摇头，没再问下去。
警察局里，张智楚和桩子在走廊的垃圾筒旁边抽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然后无可避免地聊到了谭强的案子。
“他老婆住在旧楼里，但他外面却养着两个小老婆，其中一个还给他生了个女儿。”桩子讽刺地笑了一声，“今年八岁了，前不久刚上小学。”
“他的餐馆很赚钱？”张智楚问。
“看店里的流水很一般。”桩子一耸肩，“也可能是他两个小老婆花钱挺省。”
张智楚抽了口烟，靠在窗口看着楼下郁郁葱葱的绿化带，靠墙的一片桅子花前两天刚开，不起眼的纯白花朵却散发着浓烈的香味，让人眩晕……
半小时之后，警察局接到报案，东区一家旅馆发生命案，地址是……
张智楚怔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不久之前，他刚从那家旅馆里出来……
就在谭强的案子还处在毫无头绪的时候，第二名死者出现了。
“被害人周之才，四十五岁，离异目前单身，这间旅馆的老板，今天早上员工来叫他吃早饭的时候敲门一直没有答应，开门之后发现他浑身是血地躺在床上。”
张智楚站在几个小时之前才离开的旅馆的另一间房间里，房间里的装修摆设只比他睡的那间房间好一点而已，死者仰面躺在床上，整张床单已经被染红，顺着死者手臂流下的血淌到了地板上……
此时四周没有了潮湿发霉的味道，取而代之的是新鲜的血腥味，比桅子花的香气更为浓烈……
死者手上的动脉被竖着割了一条长二十厘米的口子，这是一种绝对救不回来的自杀方法，但死者却并不是自杀，因为他两条手臂都被割开了。
长长的伤口有种皮开肉绽的感觉，但死者身上却没有生前剧烈挣扎过痕迹，房间里也没有搏斗过的迹象，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连电视也是开着的，也就是说死者生前并没有反抗，甚至可能是自己伸出双手让人割了腕。
虽然只是假设，却让人莫名惊悚，即便他是遭人胁迫。
而更为巧合的是，同谭强一样，周之才曾经也是一名警察。
因为旅馆太破旧，大部分地方都没有摄像头，连大门口和楼梯上仅有的两个摄像头也是坏的，并且年久失修，连一点儿影像也没留下。
警察拍照取证，法医简单检查了尸体之后，其他人将尸体装到袋子里运走。
“一般人割腕都横着割，知道这样竖着割的人好像不多……”桩子捏着下巴，“凶手会不会是医生？”
张智楚愣了一下，脑子里有什么画面一闪而过，快得他根本抓不住。
“不过也不一定……”桩子又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
这样的的推测着实不严谨，但张智楚却记在了心里。
那个发现尸体的员工就是前台那个肥胖的女人，此时她一把鼻涕一打眼泪地同警察讲述当时的情况，看到张智楚时她明显愣住了，连抽泣都停止了。
张智楚像没看见她一样径直从她身后走过，走出旅馆大门的时候，正是一天中太阳最大的时候，阳光刺眼，他伸手挡了一下，然后口袋里的电话响了。
拿出手机，来电显示的是个陌生的号码，但是张智楚知道那是顾晋的电话，和那张名片上一样，他早就已经记在了心里。
没有犹豫太久，他接了电话，果然是顾晋。
电话那头顾晋的声音温柔醇厚，很容易让人想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昨天晚上那个男人感觉完全不同……不，他到现在都不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
张智楚静静地听着，思绪在昨晚和顾晋之间游离着，直到顾晋问：“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他心情突然有点微妙，但还是几乎毫不犹豫地说：“好……”
☆、第 5 章
和顾晋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张智楚在还剩一个小时的时候才从警察局出来，他先回家洗了个澡，然后拿着剃刀对着镜子把胡子刮掉了，看着镜中那个一点一点变得陌生的自己，划过皮肤的刀停了一会儿，片刻之后，重新动了起来，直到整个下巴变得光洁，他伸手摸了摸，对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
到约定的餐厅的时候，顾晋已经来了，他在位子上朝张智楚招手，那一瞬间张智楚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英俊的让旁边的女服务生几乎要脸红。
“抱歉，我来晚了。”张智楚在顾晋对面坐下的时候说。
顾晋摇头，“没有，是我来早了，今天医院下班早，我就直接过来了。”说着打量了一下张智楚，笑着说：“胡子刮了整个人都精神了好多。”
张智楚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不过有胡子的时候也不错，”顾晋又说，两手十指交叉缓缓放在桌上，“很性感。”
张智楚笑了一下，没说什么。
点餐之后，两人随意地聊着，顾晋简单说了一下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然后再次感叹和张智楚的相遇。
“你知道么？那天晚上我回去之后几乎一整夜没睡，像是后劲儿一样，突然才反应过来我遇到张智楚了，那个张智楚……”他笑着摇了摇头，“我当时怎么能那么冷静……”
张智楚很少说话，但很认真地听着顾晋讲话，后者每一个动作和表情他都看在眼里，像是在寻找蛛丝马迹，因为顾晋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仿佛昨晚那个人根本就不是他……
他不想直接问顾晋昨天晚上那个人是不是你，因为如果是他问的话，顾晋回答是与不是对他来说都不是个好答案。
张智楚有一丝失望，他好像失去了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