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赵构之间，本就是这样的利益交换。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打算20W之内完结，但现在看起来……好像可能有点困难啊苦恼ing
其实我也好想快点完结啊，毕竟乃们跟着我拖了这么久也不容易啊哎_(:з」∠)_
☆、第三十三章：得寸进尺
【第三十三章：得寸进尺】
几日后，秦桧亲率人马，赶赴金营。
对于修约一事，朝中原本是有些许异议的，然而赵构却一再虚与委蛇，不给予正面答复。而秦桧却是在背地里使了不少手段，将这些反对之声尽数弹压了下去。朝中在他大权独揽的情形下，死敌本就被清洗殆尽，能剩得下来的，也都是些不太有主见的墙头草，轻轻一压，便也临阵倒了戈。
对此，赵构不是不知，却也不过假作不见。
对于宋使，还是秦桧这般位高权重的朝臣的到来，金营这边的接待，却显得极为冷落。
营中情形一切如常，秦桧到了，并不见完颜亶或者完颜宗弼的影子。只是由着几个小兵引着他，来到了主帐。
帐中也不见金主完颜亶的影子，只有完颜宗弼姿态闲适地坐在正中，见了秦桧，懒懒散散地起了身，道：“秦相，好久不见了。”
他神情，散漫而倨傲。
宋使队伍中人并不了解秦桧同金人的渊源，面面相觑，神情中有惊讶和不满。
秦桧在随着二圣在金营时，怎样的屈辱没有受过？怎样的卑躬屈膝没有经历过？此事此刻倒是神情如常，反而带着笑上前一步，客客气气道：“宋使秦桧，见过梁王殿下。”
完颜宗弼微微颔首，上下打量了秦桧，抬眉笑道：“想我多年前曾丢失过一条狗，多年之后却竟发现它独自在外，反而过得越发自如了。”顿了顿，嘴角笑纹深了几分，“一别经年，秦相如今，果然也和过去大有不同了。”
当年秦桧是完颜昌亲手放回去，用以达成宋金和谈的一颗棋子。金营放出去的一条狗，在宋朝倒是混得如鱼得水，左右逢源了。
方一碰面，他便当着两方众人的面，如此直白地说出这般奚落之语，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只是这耳光打的不仅仅是秦桧，更是他身后的赵构，以及整个大宋朝廷。
宋使中有人已经耸然变色，然而见秦桧什么也没说，自然也不好僭越发作。
而秦桧连眉头也没皱一下，面上依旧是赔着笑，道：“万物都有其生存之地，兴许殿下丢失的那一条狗，更喜欢金营之外的地方，也说不定。”
完颜宗弼哈哈笑了两声，倒也点到为止，对身旁的下属一个示意，手中便多了一卷羊皮纸。
“本王向来是个直来直往之人，故而今日也不拐弯抹角，”他将羊皮纸递给秦桧，道，“这是我们大金国认为需要修改的地方，还请秦相过目。”
秦桧接过展开，眼中的瞳仁一瞬间收缩。饶是他已然做好了金人狮子大开口的准备，却依旧没想到，对方的口，会开得这么大。
羊皮纸上白纸黑字写着，宋对金称臣，且每年上贡白银五十万两，绸缎五十万匹，战马两万匹，以及茶叶草药若干。
之前完颜昌和谈时，条件不过是用撤兵以及一个韦太后，换取完颜宗望的命而已，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要求。于宋于金而言，倒算是较为平等，足见是真心想求得一段太平时日。
而如今，完颜宗弼打着“修约”的旗号，却骤然开出了如此之多，且如此之恶劣的条件，这显然是在挑战自己的底线，在挑战赵构的底线。
对金称臣，便以为着自降身价，天家颜面扫地。这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极为耻辱之事。
白银五十万两，绸缎五十万匹，若是放在几十年前大宋的富余年间，兴许并非多大的难题。可如今，在经历了靖康之耻后，直至如今，大宋的江山几遭战火，田园毁弃，生灵涂炭，哪里还能支付得起如此之多的银绢？
更遑论一年两万匹的战马数量。宋不比金，原本就是个马匹稀缺的国家，行军作战尚不能人人皆有马匹，甚至有时还需要几人换乘。且不论是否有如此数众的马匹，纵然是有，给了金人，便如同折断了自己的臂膀，反为他人添了羽翼。金人得了马匹，劫掠边境越发风驰电掣来去无踪，宋人如何能抵挡？
众多的利害关系在秦桧脑中极快地闪过，他不是不明白，可却不能立刻拒绝。
面上挂起极为好脾气的笑，他十分沉着的将羊皮卷合上了，徐徐道：“殿下涉及修约的条目众多，涉及甚广，恐怕以秦桧的身份，无法私自做主。此事，须得先请示官家才是。”
“那是自然，修约一事，事关宋金两国长久大计，自然不得马虎。”完颜宗弼微微扬眉，语声放低了几分，看着秦桧笑道，“本王相信，以秦相之能，一定能将此事……办得妥妥帖帖。”
看着完颜宗弼离开的背影，秦桧回味着他最后的话，无端地打了个寒战。
此番他明白，自己是落入对方的圈套了。
如若他秦桧不能将这一次的和谈达成，也许，就不能活着回到大宋了。
完颜宗弼这是在用他的性命，作为要挟。
只是……这样苛刻的条件……
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汗水从前额滚落，秦桧惶惶然地抬手扶住了桌脚，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拿……拿笔来……”他道，“我要休书一封……给官家。”
*****
宋金修约，宋使刚一到金营，就被言语羞辱的事情，很快在大街小巷中传来开去，很快地，蔓延到朝堂上来。
御书房，赵构垂眼看着秦桧遣人送回的信笺，握住纸页边沿的手狠狠一抖，呼吸便立刻急促了起来。
内侍见状，急急忙忙地过来将他扶了扶，道：“官家，可需传御医过来？”
赵构连话都说不出，只冲他摆摆手，然后有些无力地将信笺按在了桌上。
颤抖着手拿起茶杯，放在唇边啜饮了一口，却因为太急反而呛着自己，又狠狠咳嗽了一阵。
内侍惶恐地替他顺着背，忧心忡忡。而赵构咳了好半天之后，忽然抬手，重重地捶在了桌案上。虽然他因为力道不足，那一拳显得有些轻飘飘，但从那紧握着的苍白的拳上，可以看出，他是用了极大气力的。
内侍无所适从，刚准备说什么，却听赵构低声道：“你出去罢。”
便也只得依言而行。
待到房间只余下自己之后，赵构抬起头来，目光看着桌面上自己依旧是紧握成拳的手，整个人簌簌地颤抖着。
完颜宗弼在修约条目里留下的那一击耳光，确确实实地落到了他的面上，并且，将他彻底打得清醒。
这些天价数量的银绢，并非完颜宗弼真正的所要的。之前那名不见经传的宋使，也不过是一个鱼饵罢了。
此时此刻，他的筹码却已经到手了。
不是别的，正是已经去往金营和谈的秦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