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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劫(107)

作者: 周乙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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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回门,小媳妇回娘家,足足装了两车回门礼,可见威宁侯对这门亲事有多满意。两车大礼,金银玉器古董赏玩,乃至茶鹅羊果一应俱全。

沈肃彬彬有礼的拜见小姚氏,又去上房拜见勋国公刘义方,刘义方十分喜欢这个孙女婿,期间刘瑾墨尤为殷勤,一口一个贤妹婿,听得刘玉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午膳一众男女家人在枫泰堂用饭,中间只隔了一道屏风,小姚氏春风得意,因为冉娘和方晓恒也在,两个鹤立鸡群的女婿凑同一天出现,往那一站儿,多少双眼睛流油,这个家偏她这个商贾的妹妹有这样的女婿,你们有吗?

晚间母女三人自然有说不尽的体己话,可苦了方晓恒与沈肃,二人在院中闲谈,勉强渐入佳境。

小姚氏是过来人,聊着聊着不免要照顾女婿的心情,便赶两个丫头回去。

沈肃与方晓恒见姐妹俩出来,顿时两眼冒光,然那二人只淡淡说了句,“你们先回去歇着吧,我与姐姐(妹妹)还有话说。”

沈肃:“……”

方晓恒:“……”

姐妹二人避开小姚氏又说了一会体己话,斜倚引枕的刘玉冉问刘玉洁,“沈肃待你好不好?”

“挺好。”刘玉洁又问,“姐夫待你还好么?”

“嗯。”

她回答时不知衣襟松了大片,灯光下,肤如凝脂的刘玉冉,锁骨乃至深处的肌肤布满红痕。

“怎会弄成这样?”刘玉洁心疼不已,扯开她衣襟,“方晓恒是饿狼么?”

做梦也没想到如此羞耻印记竟会被人发现!“洁娘,你……”刘玉冉羞愤欲死,匆忙掩衣。

这东西如何弄出的,刘玉洁心中有数,但又没大看清,便抓着冉娘问那始终担忧的问题,“他有没有打你?”

“没,没有。”刘玉冉恨不能一头撞死,脸颊早已咕嘟咕嘟冒热气,。

“你别怕他啊,他若敢动你一根指头我便捅死他!”刘玉洁喊道。

方晓恒莫名感觉背心一阵寒凉,建议沈肃,“沈兄,天凉不如我们早些歇息吧。”

好。沈肃有心事。

回去之后,沈肃原本打算老老实实躺在榻上,殊不知连老天爷都要帮他,这个榻不够长,做的时候只考虑了刘玉洁的体型。

但她不想让沈肃睡床,因为床小,只好等沈肃自己说“那我在榻上将就一晚吧”,然而沈肃并不打算说。

僵持不下,正长个头的身体熬不得夜,刘玉洁困的不停揉眼睛,身子忽然一轻,落进沈肃怀里,他哭笑不得,“我好困,你饶了我吧。”

说完熄灭烛火,放下重重帷幔,黑暗中两人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沈肃轻轻抵住她,“洁娘,饶了我吧。你别动了,我难受……”

刘玉洁抵不过困意只好各睡一头,划出界限,便沉沉睡去。

第64章 一更

沈肃在那边“新婚燕尔”暂且不提,元德帝却对月心生感慨,上了年纪的人,再冷硬的心肠偶尔也会感性。

怀良知他心中所想,一面将冷掉的茶水撤去,一面重新蓄满新泡的绿茶,“陛下何事这般烦忧,柔妃娘娘最会宽慰人……”

奴才就是奴才,只要见他有点不好便只会往他跟前塞女人。元德帝淡淡道,“朕心里在想两个人。”

“是。”怀良弯着腰,也不问哪两个。

“朕在想小十七。”元德帝自行解答,“朕年轻的时候也曾做过冲动的事,被先帝用马鞭子从保和殿一路打至乾清殿。”怀良是他身边的老人,可以说从小服侍到大的,什么帝辛秘史没听过,只见怪不怪的弯腰倾听,换成寻常人多半要吓尿。

“朕挨了打,再不敢对先帝卖弄小聪明。”元德帝沉声道,“但心中多有怨怼,不过是一个女人,父皇为何就不能赐给我呢?你说十七现在是否也怨怼我?”

这话可要折煞怀良,他缩着脖子憨笑,“陛下乃真龙天子,普天之下谁敢怨怼。”

狡猾。元德帝不怒反笑,“张御史参了他一本,他不检讨反倒纵马外城郭,吓得张御史三天不敢上朝。”

“郡王还年轻,又生于皇族,有点脾气才正常,还不都是您宠的。”怀良琢磨出意思,立刻赔笑。

元德帝的笑意却忽然敛去,在灯火中忽明忽暗,“可你不觉得他太完美了么?”

怀良一怔,“这……完美?”

“他总是坏的合朕心意……朕时常怀疑他究竟是太聪明还是太放纵?”元德帝叹了口气。

怀良干笑两声,“奴才算是看着他长大的,斗胆点评一句,那是个聪明的,然这宫里出生的人,谁又傻?所以那也就只是个聪明的孩子罢了,谋谋人,想……谋政……差、之、万、里。”

静了半晌,元德帝重新展颜。

“陛下这一开怀,奴才的心里也如沐春风啊!”怀良笑嘻嘻,“可惜奴才不识字更不通君子之道,要是刘大人在便好了,陪陛下杀个三五回。”

“十七也不错。”

对对,郡王的棋艺也高明。怀良笑着吩咐小内侍传韩敬已。

年轻人冲动来得快,去的也快。晾了韩敬已个把月,他又活蹦乱跳。起先元德帝还绷着脸,然杀几个来回,沉郁便泄了道口子,一扫而空。

元德帝问他还遗不遗憾?

遗憾总会有一点。韩敬已一面思虑棋局,一面道,“从前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现在呢?”

“高山仰止,但触不可及,希望没了,我还努力什么。”韩敬已看中一步,落子,横扫一片,抬眸道,“所以我现在也没那么讨厌沈肃,他这般快刀斩乱麻倒免去我不少麻烦。有时候念想真能害死人,既不让得到,又让我心存希望,长久如此,譬如永州的洪波,一夜冲垮石闸。”

元德帝心神大震,目如利剑,但从韩敬已清澈的眸中只看见儿女情长。

数日之后,通政司拟诏,授五皇子韩琦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悬念落定,元德帝希望诸位皇子高山仰止,止于触不可及。

消息传到韩敬已耳中时,他正负手登高,“不过如此。明着劝他则是不臣之心,让他自己决定了便是不受他人辖制的帝心难测。”真真儿的愚不可及。他俯瞰长安城下的繁荣,远处山峦浩渺,烟波凌云,正是秀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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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州报平安的家信令小姚氏母女三人欢喜不已,此外刘涉川还单独写了一封送至威宁侯府。

刘玉洁坐在窗前翻阅,唇瓣含笑,手边是做了一半的布衣。

每思及囡囡,甚为惆怅,犹如遗失宝珠明月,如今嫁做人妇,愿娇宠如故。

阿爹不止会哄女人,更会哄女儿。刘玉洁心里似吃了蜜一般的甜,忙要绿染磨墨,伏案回信,这一写便写了密密麻麻两页纸,全是琐碎小事,譬如她住在听松苑内院,园子和外院一样大,草木葳蕤,绣球如云;山耳猫还是那么大,但更结实;府里的下人都敬重她,其实势利小人也没什么不好,只要自己得势,拿捏的就是这种人。诸如此类,哪里还像与父亲聊天,更类似闺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