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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惹记(37)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未出鞘的弯刀,抵在人颈上。

苏芷杀气腾腾地道:“你竟敢收受贿赂?!你疯了吗?”

沈寒山半点不慌,他气定神闲挪开苏芷的弯刀,笑问:“芷芷是担心沈某吗?缘何这样大的火气。”

他是正常人吗?都这个紧要关头,还嬉皮笑脸!

苏芷动了杀心:“你犯了掉脑袋的大罪,我既是天子近臣,自然要将你犯下的滔天罪孽奏报官家,为君分忧。”

“芷芷觉得,沈某会蠢到明知你在旁探听,还同吴通判堂而皇之商量贿金?”

“你什么意思?”

沈寒山好整以暇地道:“我不过是试他一试。”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苏芷不解。

“五百两黄金不是小数目,他若凑不出来,倒也罢了,若是真凑出来了……芷芷不好奇,这钱从何处来吗?再说了,他手里头究竟犯了什么样的恶事,让他不惜花费五百两黄金来堵我的嘴,也要藏着掖着?”

苏芷回过味来:“你是想引蛇出洞?”

“正是。”

“若他真给你钱了,那你岂不是坐实了收取贿银的罪名?”

“傻娘子,若他真给,我转头呈于官家,将此事道出……官家非但不会怪罪我,保不准还因此表彰我。”

是了,一个地方官心里有鬼,竟不会拒绝沈寒山的钱财请求,反倒是一门心思捞金堵沈寒山的嘴。

官家不傻,自然知晓底下多少猫腻。

届时,保不准还会任命“老实巴交上供贿金充裕国库”的沈寒山深挖下去,将贪官污吏一网打尽。

若吴通判在凑钱的几日露出什么马脚,也可让沈寒山查到他深藏于心的秘密,从而将他的罪孽公之于众。

不论哪桩,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亏的是轻信沈寒山的吴通判!

苏芷深思熟虑后,愈发觉得沈寒山可怖。

这人成日笑脸相迎,背地里竟有这样多不为人知的骇人手段!

苏芷收回刀刃,忍不住问了句:“你想置吴通判于死地?”

这是招招致命,不留活口!

沈寒山抚了抚腕骨,噙笑道:“沈某说过,我这人小肚鸡肠,睚眦必报。他既招惹我,我必要他付出代价。”

招惹?何时的事?

苏芷思忖一番,渐渐咂摸出端倪——他不会是记恨吴通判赠送美婢美郎君一事吧?

作者有话说:

沈寒山遇难,苏芷左思右想,决定营救。

苏芷:“放人,打狗也得看主子。我的狗,凭什么外人动?”

沈寒山泪目,感动,腹诽:芷芷对我占有欲极强,将我划分为家犬,她果然爱我。

绑匪:?一家子有病。

第三十一章

自打上回吴通判自作主张给苏芷所居的驿店送人以后, 苏芷便不住在那里了。

她和沈寒山又叨扰了叶主簿一回,住到他的家舍。知两位立了功的上峰同叶主簿这般亲近,桔花县县令心里头十分不是滋味, 几番携礼,想请苏芷他们挪个座儿, 到他府上小住, 也方便家眷与女使们招待。

苏芷被他烦得不行,连眼风都懒得给,而沈寒山惯会落井下石,此时凉凉地刺了句:“明府(县令)此前命叶主簿招待本官与苏司使住宿,那时没想起下属家境贫寒,如今倒记起了?还是说,明府事先的安排,乃是蓄意怠慢, 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现下思来想去不妥当, 又意图用富贵衣食来求和?呵,沈某虽说没有气性儿, 可也不是任人搓圆搓扁的,明府还是请回吧, 叶家的招待极好。”

沈寒山夹枪带棒的一番话抛出去, 惊得桔花县县令腿都软了。

他以为自个儿的小心思藏得很深, 岂料全逃不过沈寒山与苏芷的法眼。

怎么办?他把上司给开罪了,往后不会被人穿小鞋吧?

思来想去, 桔花县县令又妒恨起叶主簿来, 一个憨傻的老匹夫, 竟奴颜婢色讨得了上司的欢心, 从前真真小瞧了他!

桔花县县令没旁的法子,再恼怒丢人,也得仰面一笑,同沈寒山赔礼道歉后,战战兢兢离去。

苏芷听得这一场争锋相对,对沈寒山颇为不满:“你这是给叶主簿揽仇家来了?”

沈寒山将叶主簿奉为自个儿跟前大红人,寥寥几句就把他推到风口浪尖。往后桔花县县令欲泄愤,遭难之人唯叶主簿首当其冲。

沈寒山是心坏,还是无意的呢?她不觉得这厮很蠢。

果不其然,沈寒山一笑:“叶主簿都信誓旦旦要入我门下效力,还想给自家留余地吗?我总得毁了他的退路,才好放心用他。”

这就是沈寒山的御下之道了。

叶主簿如今是州府官员的眼中钉,在地方混不下去,才会尽心尽力为沈寒山办事,将所有“保家”的希望孤注一掷,投到沈寒山身上。

前路堪忧呀。

跟了这样一位笑面虎似的毒君,也不知叶主簿这一回是输还是赢。

再过两日便是元日,都城放了七日节假,地方也依循朝廷的吩咐,腊月休假五日。

苏芷本想着地方案子办完了,可以快马加鞭赶回都城里,同苏母一道儿过个年,岂料沈寒山的琐事一出接一出,她抽不开身,只得伴着他,留在衢州度年节。

苏芷她是有家可归的人,被困在外地,心里愁闷可想而知。

而沈寒山孤家寡人,倒没什么异常,横竖年年皆如此。

沈寒山明明是大理寺府衙顶头上司,却和同僚没有多少私下往来。不知是秉持清廉做给君王看,还是瞧不上各司各府赠的薄礼。每逢年节,他的家中都无客相邀,只一人设宴独酌,形单影只。

还是苏母看他可怜,以热心肠邻里街坊的身份,请他来苏府过年,这才每回年尾能同苏芷打上个照面。

苏芷人不能回都城,心里正落寞,岂料除夕日,有从都城远道而来的信差专程给她送礼来了。

信差是大殿下陈风麾下的侍从,他把几封书信以及一个黄花梨木小箱笼递到苏芷手上:“这是大殿下差遣奴快马加鞭给苏司使送来的节礼,奴的口信儿带到了,得回京城当差了。”

苏芷话少,却不算不会交际之人。她知掖庭规矩多,能礼待一位便一位,免得日后留下话柄。

于是,她摸了摸袖口,取出一枚指甲盖大的宝葫芦金锞子递过去:“多谢差役跑一趟,路上辛苦了。”

这是苏芷取了半两黄金融的赏金锞子,她打算夜里赠叶家小娘子压岁用的。

侍从讨了彩头,千恩万谢离去了。

苏芷捧着那一箱沉甸甸的节礼回了寝房。

她摸了摸箱笼的红漆油面,知是宫中的款式,应该是陈风为她准备的小赏赐。

很多时候,陈风不止一人送礼,还会帮柳押班和赵都知一块儿捎礼。他们皇城司在外人眼里是蛮横无理的内臣,其实大家心性儿都极为柔和温良,共事这么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诸多不便,也会想方设法为同僚排忧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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