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芝若有所思地答:“我……此前在组织里没有名字,主子唤我十二。后来我在你进入曹家之前替换了兰芝,便有了兰芝这个名。”
兰芝的代号是十二,后来成了兰芝,才有了这样温婉可人的名字。从那日起,她也披上了温柔女子的皮囊,努力扮演着兰芝。
玲珑快要被绕晕了,可她不打算思考那么多事。
她只知道,眼前的女子是兰芝,不管她此前叫什么,她就是玲珑一直以来认识的兰芝姐。
“不说那些了,兰芝姐还没吃饭吧?我带你下楼吃点羊肉胡饼,我听人说,这家客栈的饼馕一绝,有人不留宿,特地来吃早膳的。”玲珑兴致勃勃地拉着兰芝下楼。
兰芝也不好推诿,反正她中了毒,受制于人,还要跟着白梦来行动,那么和玲珑处好关系也未尝不可。
下楼梯的时候,玲珑瞧见了柳川,她摇晃手臂,开心地朝他打招呼:“柳大哥,我们在这里!”
柳川原本抱剑靠墙,闭目养神。抬眸的一瞬间,恰巧瞥见冷若冰霜的兰芝也随着玲珑下楼来了。兰芝恢复了原本的面貌,她褪去了那些珠花罗钗,换上素净干练的黑色劲装,和从前的打扮截然不同。
原本以为女子穿玄色衣衫会太过阴沉,却没想到兰芝穿这一身也别有一番风情。
柳川想和她破冰,于是主动打招呼:“玲珑,兰芝姑娘,你们来了?主子已经买了早膳,就在最里头那间包厢等你们,我特地来领路的。”
柳川不算话多的人,这一回,他似乎在尽力表达友善,因此滔滔不绝说了一堆。
奈何兰芝压根不领情,路过柳川的身侧,冷冷哼了一声,淡漠地道:“借过,别拦路。”
柳川急忙避开身子,给兰芝让道。
玲珑瞧出这两人之间气氛诡谲,若有所思地问柳川:“柳大哥,挠你脸的那只……是不是黑猫啊?”
她意有所指,说的就是穿黑色窄袖长衫的兰芝。
柳川听出她话中戏谑之意,含糊其辞,不敢作答,急忙逃之夭夭。
玲珑轻笑出声,凑到兰芝面前,问:“兰芝姐很讨厌柳大哥吗?他不是坏人……”
还没等玲珑为柳川辩护完,兰芝便打断她的话,道:“我知道。”
“那你还不给他好脸色?”
想起柳川,兰芝就一阵烦闷。她想起柳川温柔相赠的发簪,想到他明知她身份诡异却还淡定与她交谈。
柳川什么都知道,偏偏兰芝被戏弄得团团转。
他一定是在看她的笑话!
兰芝咬牙切齿地说:“他是个骗子!”
“啊?他骗你什么了?”玲珑不明就里,想要追问缘由,兰芝却不肯说了。
第116章
昨夜,白梦来睡得并不踏实。他眼下淡淡一团烟青色,疲态毕露无遗。
柳川看着白梦来一副精疲力尽的模样,又见玲珑像是吸足了精气的明媚小妖,心下好奇这两人昨晚究竟干了什么,不过思来想去,见妹妹没有吃亏的地方,他喜闻乐见,也就不多追问细节了。
实际上,白梦来之所以疲乏,是因为他平日里生养精贵,从未在外露宿过夜。原以为底下垫着兔毛毯子,这一夜总不会多磋磨人,岂料地面的石头砂子表皮不光滑,一个个突起的棱角将他伤得体无完肤。
再者玲珑的睡眠也太好了些,压在他的胸口,那是一夜都没醒过。
白梦来得她亲近,欢喜都来不及又怎会将她推开?
于是乎,白梦来忧喜掺半地煎熬着,一直到阳光普照大地,玲珑施施然醒转。
白梦来叹气,真是贪图美色,从而自讨苦吃。
用完了早膳,几人终于想起来云来镇的正事,要去拜访一回赵家管事儿子赵寅。赵家在皇城极有名气,能当赵家的管事,自然家底也殷实。主子手里漏点奇珍异宝,私底下再挑拣些遗忘在库房角落的贵重物件,将其典当置换成银子,不说金山银山,让自家亲生儿子在小乡镇里过好日子还是没什么难处的。
这赵寅也争气,拿亲爹的银子在云来镇置办了一些产业,如今已经成了镇子上有名的乡绅了。
白梦来才开口提了一句,掌柜的便心领神会,知道他说的人在何处了:“赵寅老爷,就住喜贵巷,他的家宅大哟,半条巷子都被他那三进的院子霸占了!和他做邻里的人也是非富即贵。不瞒几位爷说,我开这间客栈这么些年头了,还买不下他那样阔的院子呢,想来他爹在皇城里给富商当管事,油水捞的足啊!”
客栈掌柜话里话外都是艳羡人有个多金的爹,如今都不想白手起家,想拼爹了。
玲珑听得语塞,只能宽慰两句:“人各有命,富贵在天。掌柜的如今家业顺心就已经强上不少人了。”
玲珑这般说了以后,掌柜又立马变脸,感慨:“这倒是!十天前,这赵家老爷的嫡长女失踪了!他人丁不兴旺,前头夫人成婚三年便撒手人寰,就留下这么一个嫡长女。谁知道,这女儿也不翼而飞了,想来是他没有子孙福,这富贵啊,在这一辈子就被用光啦!”
掌柜越说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随即说起他自己的儿子多么聪慧,夫人多么温柔贤惠,是寻常人想有都得不到的福气。
玲珑自己都没明白,掌柜是如何从伤怀感慨人生不公的姿态,变成炫耀妻儿的模样。
不过还没等掌柜的要拉着玲珑闲话家常,白梦来就先一步将人带走了。
因着要去赵家,几个人都骑马走街串巷的话,阵仗太大了,于是白梦来一声令下,让柳川将潜珠和小白龙都栓在马厩,不能带出来。
玲珑和小白龙依依惜别,恋恋不舍地上了马车,同白梦来坐在车厢内。而柳川负责御马,兰芝不愿坐车厢里见白梦来,她进退两难,退而求其次坐到了马车门帘外头,待在柳川左右。
柳川原以为兰芝对他不理不睬,总会躲着他几日,哪承想,她的本性并不别扭,怎么有利于自己怎么来。
从她的举动也可以看出,至少兰芝厌恶白梦来,比厌恶他更甚。
兰芝没那么讨厌他,这一认知让柳川松了一口气。
虽说是初春了,青山绿水除却霜雪,也有野桃花盛开,可这冬末撞上春始,总还有些寒意侵体。
柳川看了一眼坐在一侧轻轻搓手取暖的兰芝,心下微动。
趁着街上行人拥挤,马车不得过道的空当,柳川跳下马车,和车厢里的白梦来道:“主子,路太堵了,马车开不过去,我去前头瞧瞧。”
没等白梦来回答,他就把缰绳丢到了兰芝手里。
兰芝迫不得已接过这一根烫手山芋,嘟囔:“也不怕我执着缰绳策马狂奔,和你主子同归于尽?”
嘴上这样说,兰芝却还是稳稳当当御马,安抚马匹,好生在原位待着。
她又不傻,害死了白梦来,她没有解药,自己也得死。何况车厢里还有玲珑,那小丫头待她好,她也不能恩将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