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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金膳斋(19)

然而,这里的人似乎都知晓钟瑶的存在。

小尼师一听这名字,脸都白了,喃喃:“是钟瑶姐姐的事啊?我马上去寻青山师父,施主稍等。”

说完,她撩起僧袍便往前院奔去。

事情办得妥当,玲珑得意地回到了白梦来身旁。

白梦来见她神色,便知这事情十有八九是成了。

玲珑叉腰,朝白梦来伸手:“我的点心呢?拿来!”

白梦来愿赌服输,示意柳川给她拿攒盒。

玲珑夺过那盒宝贝点心,迫不及待地掀盖,挑拣合口味的糕点吃。

柳川踟蹰两步,欲说些什么,可见玲珑欢喜,不忍心泼她冷水。

他思忖一瞬,怕玲珑再次被白梦来下套,还是提点一句:“玲珑。”

“柳大哥,什么事儿?”

“这点心,原就是主子嘱咐我装到攒盒里给你的。”

闻言,玲珑沉默了。敢情她这么卖力,不过就是得来一个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

偏偏她还志得意满,在白梦来面前显摆。

估计那厮半夜都要笑醒了。

玲珑手一抖,又要去拿刀了。

这一回,柳川拦住她,摇摇头,道:“别杀,平日里是他在发咱俩工钱。”

“倒也是。”玲珑深吸一口气,复而又将匕首按回刀鞘,不再言语。

几人玩笑着闹过一场,还没多久,便有老态龙钟的尼师朝马车这处走来。

玲珑往后让了一步,使得白梦来能撩帘接待。

白梦来先前还口无遮拦地妄论佛门清净地,如今见了德高望重的比丘尼,又端出一派尊师重教的礼遇之姿。

他朝青山师父作揖,慢条斯理地道:“劳烦青山师父行这一遭,实在罪过。本欲登门同师父细说,奈何佛门尼师清净地,我等男子身份倒不好亵渎。”

青山师父也一来一往,进退有度地寒暄:“施主有心了,如今这般再妥当不过。”

她看了玲珑一眼,含笑道:“此前听释兰说,姑娘知晓钟瑶的事,对吗?她如今……应该还在皇城之内吧?”

显然,青山师父是知道钟瑶入了钟花馆,还被带到皇城里头的。

这样说来,倒是有趣得紧。

一个是佛门庵庙,一个是勾栏教坊,倒能联系一块儿,弄得乌烟瘴气的。

青山师父到底也知晓这是多荒唐的一件事,她长叹一口气,道:“那对姐妹,并非我佛门中人,而是自小寄养在庵寺里的苦命孩子。这世间,无论是上九流还是下三流,都各自有际遇与缘法,对神佛来讲,四大皆空,倒不值当唇舌间游走一番。”

青山师父不愧是活了这么长年岁的人,轻飘飘一句话倒是将钟瑶的出身洗得清清白白,即便她入了烟花之地,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切都只是人间的缘。

闻言,白梦来哂笑一声,倒也不多说些什么。

他收起揶揄的心思,板正了脸,肃穆道:“青山师父说的是。我等原本只知晓钟瑶一人,可听您的话来说,这竟是一对姐妹吗?钟瑶尸首异处时,这姐妹又在何处呢?”

他话音刚落,青山师父惊得气都喘不出来。

她微微蹙眉,脸上难掩痛苦之色,追问:“瑶儿出事了?这是怎么回事?那……景儿呢?”

见她难过不似作假,玲珑也就明白了,为何钟姨娘烧纸钱之时,要烧到泉州菖蒲镇来,可见这座尼师庵,才是她的归处,因此魂魄落叶归根,也是要飘到故乡的。

玲珑唇齿间咀嚼那句姐妹,忽然福至心灵似的道:“这钟瑶一对姐妹,可是双生子?”

青山师父见瞒不过去,只能丧气似的点点头:“不错,瑶儿和景儿乃是一对双生姐妹,自小便长得一模一样。”

玲珑舔了舔下唇,精神上受到了极大了震撼。

那么,这也就代表……皇城那位活着的钟姨娘,很可能就是钟景而并非钟瑶?怪道有死而复活一说!这不就是连躯壳都换了一遭吗?

白梦来故作头疼地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望青山师父先给白某人解一解钟瑶姑娘与钟景姑娘出身的惑,我也好给青山师父指点一处收尸的地界。”

青山师父懂了,白梦来是要知晓那些过去的事。若是她不说,恐怕白梦来也会打哑谜,不肯告知这一切因果。

她叹了一口气,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瞒的呢?还是钟瑶的事要紧。

第22章

白梦来的话说得狠厉,不留余地,青山师父也不愿去话赶话地博弈。

她叹了一口气,想了想两个孩子的过去,缓慢地道:“这两个孩子是在五六岁的时候,被人丢到庵里来的。瞧不清送她们来的人眉目,不过单凭两个小姑娘身上的衣缎便知,这是好人家的孩子。特别是那眉眼精致,手脚肌肤细腻,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只是背上有个狐狸印记,不知是什么样的缘故,才会在孩子身上烙个狐狸印。除此之外,其他都养得白润,就连头发丝儿都油亮,这样的官家儿女,又怎会被丢弃在佛门之地呢?即便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女,也没犯什么忌讳,又怎么可能将其丢弃呢?还偏偏放在了尼师庵门口……是想让一片慈悲心的出家人收留了吗?可见是存了一番心思的。我这般想着,便把两个孩子留在了身边。”

闻言,白梦来道:“五六岁的光景,孩子应当已经记事了吧?”

“不错。”青山师父苦笑一声,“两个孩子知晓自己的名讳,一个瑶儿一个景儿,又是钟姓的人家,我后来看她们衣着的布匹印记才知晓,她们应当是荆州钟记布坊的孩子。我还让人留意过钟记布坊的事,说是家主在海上遭了难,仅有的一对双生小姐也消失不见了,如今是叔伯当家的。我料想,这孩子能被带出钟家,又没有随意发卖了,反而是托付给我,应当是家里起了变故,成了龙潭虎穴回不去了,这才让我发发慈悲收养一回。”

青山师父现在还记得两个孩子自小沉默寡言,倒乖觉得很。心里藏了事儿,知晓自己今后要依仗她们而活,年幼时就知道帮着提水搬柴,还是青山师父好好哄了一阵子,这才放下心防,踏踏实实在庵里住下。

她们的过往,青山师父没有追问。只是担心两个孩子心思重,因此才去查了一下她们的过往。

既然是苦命孩子,今后就娇养在她身边,等大了再放出去让她们自立门户,自在一生。

青山师父想得远,想让两个孩子自由自在生活一辈子。

奈何两个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待大了才和她剖白心思,说是有自己的事要做,感谢青山师父养育她们这么大。

既然如此,人各有志,天各一方。青山师父和她们养育之恩的缘分到头了,也不多加挽留。

她只是在一对姐妹临行前,语重心长地道:“若是今后没去处了就回来,青山庵永远是你们的家。”

青山师父目送两个孩子去皇城,时而也会诵经祈求她们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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