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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金膳斋(34)

雪狐族百年前吃过官家的亏,再也不信这些城镇上的人。他们都是一副好算计的心肠,见有利可图,便不管人生死。

钟夫人在长老面前卖乖,偶尔下山用狐皮换点时兴玩意儿享用是可行的,可要做生意,再搭上一窝窝狐狸的命,那是万万不能了。

泼天富贵背后定然也有暗潮汹涌,福祸相依,就是这么个道理。

钟夫人吓得脸色发白,喃喃:“不行的,家里长老……不,家中嬷嬷不让的。况且咱们那里也没多少狐皮可卖,划不来划不来。”

她说完便要走,连一盏茶都不愿喝。

原本钟大当家是想着两人有商有量,你好我也好,岂料钟夫人被吓得失魂落魄,反应这般大。

见天色渐渐黑了,他又有些担心姑娘家归途不顺畅,毕竟是他自个儿临时起意留的人,误了人回去的时辰。

钟大当家倒不在意生意能不能做成,不过是随口一问。

此时把人吓到了,他不知为何还有些内疚,忙追了上去,想要送一送姑娘。

谁知道,钟夫人还当是有人追赶,三两下便跑没影儿了。

钟大当家赶到雪山脚下,四下望去,没见到人。

眼前是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峦,那女子竟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看傻了,回想起女子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心头一跳:“莫不是……狐仙儿显灵了吧?”

第37章

钟夫人此番夜奔,犹如仙女在河边洗漱被凡人瞧见了身条一般,光顾着逃窜,倒把羽衣落下了。

钟夫人翻遍了全身都没寻到雪狐族族长的令牌,想必是此前落在哪处了。这般尊贵的物件,她日日携带身上,哪知道就是这般珍视才让物件有了丢失的可能。

钟夫人左思右想,此前进布坊还挂在身上的,难不成是在茶楼小坐时落下了?

那如今回去拿……还来得及吗?

钟夫人一想到回族里会挨长老的骂,长吁短叹了一阵,踌躇着,不知要不要回山里。

就在这时,暮色深深的雪地里窜出一只毛色漂亮的雪狐狸。那是钟夫人打小儿养的宠狐小乖。

小乖极有灵性,一断奶就被送到了钟夫人面前,仿佛将她认作了主子,只听她发号施令。

钟夫人不敢把小乖带下山去,只能嘱咐它在周边等待。回村落的路虽然熟稔,可冰天雪地里,还是有冒失走丢的风险,因此得借小乖循味儿识路的天性,领她回家。

小乖蹭着钟夫人的裙摆,哼哼唧唧撒娇,像是在怪她为什么这么迟才回来。

钟夫人愁眉苦脸地抚摸小乖,道:“我把令牌弄丢啦!长老会骂我的!你再等一等,我去寻一下令牌就回来。”

小乖见她要走,狭长的狐嘴咬住她帷帽的长纱,奈何钟夫人去意已决,即便小乖调走了她的帷帽,钟夫人也仍要回永嘉镇。

小乖拦不住,只能蔫头耷脑继续盘踞成一团,等钟夫人凯旋。

钟夫人心急坏了,全然忘记自个儿此时没有面纱遮蔽,那惊世绝俗的美貌暴露在人前,路人皆被她温婉的眉眼、挺翘的鼻尖、殷红的樱桃唇迷得五迷三道。

钟夫人见路人都盯着她看,好奇之余,抬手碰脸,这才发现自己的帷帽丢了。

她急忙捂住脸,三两下跑开。

哪知她慌里慌张地跑,顾上不顾下,没瞧见路,反倒撞到人怀里。

此人正是回了茶楼的钟大当家。

他辨认出闯入怀中的女子衣着,正是今日卖狐毛皮草的姑娘,朗声道:“姑娘在这儿呢,我正要去找你。”

钟夫人当然记得他,他就是惊吓过她,害她弄丢了令牌的始作俑者!

钟夫人皱皱眉,说:“如果是谈狐皮生意,我这里没有的。你……不要纠缠!”

她自认色厉内荏,此时呵斥钟大当家的模样很能唬人!

奈何在钟大当家眼里,不过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发脾气罢了,凶是不凶,还怪可爱的。

他挑起了眉头,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想来姑娘家教不好。”

好端端被骂了,钟夫人鼓了鼓腮帮子,道:“胡说些什么?虽说长老不太懂你们镇上人这一套,但是从小也好好教我的,待客要有礼,见人要打招呼,哪里没有家教了?”

钟大当家见她一本正经辩驳,不免笑出声来。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递到钟夫人跟前,道:“我寻到了你的物件,还打算归还给你。此时见你心急火燎奔来,想必就是为了寻东西吧?我把你重要的东西还来,算你恩公,你不感激我,还凶我一顿,可不是没有教养?”

钟夫人见到那枚令牌,眼睛都亮了。她忙伸手接过来,细细摩挲。

想起此前莫名吼了钟大当家一顿,心生愧疚,道:“我……我不过是着急罢了,所以才那样说你。实在对不住了,全是我的错。”

“无事。”钟大当家摇摇头。

“那我东西找着了,我走了?”钟夫人怯生生地问,一门心思想逃跑。

钟大当家觉得她有趣,道:“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拿了东西就走,也不知报答恩公吗?”

钟夫人思索了一阵子,腼腆地笑:“报答么?我们不兴以身相许那一套的……”

“谁要你以身相许了?”钟大当家被她气得倒噎气儿,这时才想起“笨蛋美人”这个词,姑娘皮相是好,脑仁似乎被凿过,不大灵光。

钟夫人眨巴眨巴眼睛,道:“那是要怎样报答呢?请你吃根糖葫芦,你看行不行?”

钟大当家算是想起来她今早卖狐皮都买了六七十两银子,这么阔绰了,报答恩人却只请一根二文钱的冰糖葫芦。

抠门地很呢!

钟大当家叹气:“免了,还是我请你吧。能两次见面都是缘分,不介意的话,请你吃口甜碗子。”

钟夫人最嗜甜,此时听得雀跃。

不过她还不算蠢笨,犹豫了一阵子,道:“吃东西可以,但你不能再问狐皮生意的事儿。”

钟大当家语塞,头疼地道:“姑娘安心吧,此前不过是起了生意经的心思,行商讲究以和为贵,你不愿意,那便不谈了。”

“这敢情好!”钟夫人笑得眉眼弯弯,“快走吧!你请吃哪家的甜碗子,快带我去呀!”

她这样美轮美奂的脸上蕴含笑意,真是倾城绝色一笑百媚生。

钟大当家恍了恍神,再想到她方才厚颜无耻说的话,顿时意兴阑珊。

这样蠢笨的姑娘,遇上他还好,若是碰到旁人,指不定被卖到哪处山沟沟里去了。

钟夫人走了两步,见钟大当家还没跟上来,疑惑地问:“你是后悔给我买甜碗子吃了吗?那要不……今儿就算了?”

钟大当家无奈地道:“左不过几个铜板的事儿,我是钟记布坊的老板懂不?做老板的,有钱,怎会吝啬这点小物件?”

“那就好。”钟夫人开心了,等钟大当家上前来,同她并排去摊位前。

钟大当家走了两步,终于品出一丝不对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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