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他为什么要抵触夏知秋呢?
夏知秋根本不能称之为“女子”吧?他又紧张个什么劲儿?
谢林安盯着怀中娇小的夏知秋,头疼极了。
他怎么可能被这种毫无女人味的女子蛊惑呢?论艳丽之姿,就连从前伺候他洗脚的婢女都比夏知秋颜色好。至少人家会用胭脂水粉画皮,懂卖弄风情。
谢林安深吸一口气,当自己是女子坐怀不乱的君子,给夏知秋讲解起书中的事:“我在找‘白尾大人’的由来。你看这《吉祥镇志》有记载,百年前,京都曾将一个参与叛乱的世家流放至吉祥镇。后来,这个家族的主子们便死在了吉祥镇。他们的家族世代有自家的守护神镇守,而那守护神就是一只九尾白狐。后来各州战乱,兵荒马乱的时期,又有天灾人祸。就在吉祥镇境内,凭空出现了一只白色狐狸,凡是它所在的地方,良田千亩,雨露甘甜。是它救了吉祥镇的镇民,后被人称为‘白尾大人’,供奉为神明,还修建了神庙。有人猜测,‘白尾大人’原是这个罪臣世家的守护神,由于家族流放此处,它也跟着来了这里,潜心修炼,最后幻化为‘白尾大人’。”
夏知秋呆若木鸡,道:“说的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她伸手翻了一页书,指着一张画着“白色狐狸”的图,道:“你看,连家族徽章都画上去了。”
夏知秋还没来得及想出什么调侃之词,突然语无伦次地道:“等一下,这家徽……和我今天在庙祝先生那屋子里看到的衣服绣品,有点像啊。”
谢林安合上了书,微微一笑:“看来,这里头有些玄机呢。”
“你说得对,得往下查一查!”夏知秋点点头。
她说完了,也不知道从谢林安身上起开。
谢林安等了半天,见人没动静,忍不住道:“夏知秋。”
“什么?”夏知秋吓了一跳,手没撑住,不小心真摔在了谢林安的腿上。
这下可出丑了,她慌乱地爬起来,哪知越慌越犯错,几下就没站起身子,像一只八爪鱼一般,攀附在谢林安的膝上。
谢林安原本就被她弄得心慌意乱,这才出声提醒她滚开一点。哪知她被这样一吓,更是离谱,居然直勾勾摔在了他的身上。特别是她那双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他腰间四处摩挲。指尖所触之处,像是火逢枯草,一点即燃。
他的鼻翼也沁出一点汗,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猛地抓住了夏知秋的手腕。谢林安双目赤红,低声呵斥她:“别乱动!”
夏知秋此时就是一只待宰的鹌鹑,她也不想动啊。
她老老实实被谢林安提起来,见自个儿终于远离了他,心下稍安。
夏知秋有点委屈,道:“我不是故意摸你的……”
谢林安不语,只吊着眼,瞪她。
夏知秋嘟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不小心摔你怀里的,你信我。”
她说话的声音好弱,仿佛一只柔若无骨的小奶猫,那声音微微颤抖,撩得人心猿意马。
谢林安气消了,他小心翼翼松开夏知秋的手,放她自由。
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
见谢林安信她,夏知秋开心极了。她忙点了点头,细声细气地说:“我把谢先生当兄弟,不会做轻薄兄弟的事。”
原本谢林安心情还算好,听到这句话,火气又炸开了。
他沉住气,问:“你是说……你把我当兄弟?”
夏知秋以为他很感动,拍了拍胸膛,大义凛然道:“对,谢先生就是我兄弟,今后有我一口饭就有谢先生一口饭。我最敬爱兄弟了,绝不会冒犯兄弟的。”
谢林安冷冷看她一眼,讥讽:“滚远点,谁要当你兄弟?”
“啊?”夏知秋没想到自己的热脸贴了人的冷屁股,原来她在谢林安的心目中,根本就不够格当他的“亲人”吗?
夏知秋摸了摸鼻子,道:“我还以为谢先生说我是自家人,意思是,我今后算是你异姓兄弟呢!”
谢林安抿唇,道:“谁和你说……自家人,就只能当兄弟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是否有些卑鄙,好像在逼着夏知秋开窍一般。只是他的心底隐约有一丝期许,盼望某人能给一丁点回应,让他有片刻欢喜。
夏知秋试探性地问:“难不成……我们可以当姐妹?”
此话一出,谢林安气得当场归西。
他咬着牙根,道:“夏知秋,你从今日开始,别来和我说话,半句话都不行!”
“……哦。”夏知秋无奈极了,她哪里又惹到谢林安了啊?!
第75章
书房静了一刻钟,就在夏知秋以为谢林安要拂袖离去时,她突然听到他开口:“你记得你六岁之前发生的事吗?”
夏知秋怔忪片刻,回忆前尘往事。她记不太清了,夏府有太多不好的回忆。她悲惨的过去,也被埋葬在那里。
闭上眼,她似乎还能看到幼年的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药,往娘亲的房里去。她虽年幼,步履却稳当,自带威仪,颇有未来家主的气势。她头戴红螺玉簪,身着月白海棠纹长衫,脊背如松竹般挺立,每一步都走得谨慎。
这是娘亲教她的,男子自小就要仪表堂堂,抬头挺胸朝前走。
她是夏家嫡长子,她虽小,却要立住,不能让人看轻了去。
那时的夏知秋,真是可怜呢。
夏知秋从往事挣脱出来,见谢林安打量她,讪讪一笑,道:“记不太清了,只有几个画面。”
谢林安点了点头,道:“那六岁之后的事,记得清楚吗?”
“嗯,清楚。”夏知秋不知道谢林安想说什么,但不妨碍她跟着他的思绪走。
谢林安起身倒了一壶茶水,他每次要讲正事的时候就喜欢品茶,高深莫测的姿态摆得足足的,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夏知秋见他卖关子,狗腿子似的凑上前,给谢林安拿了个小锤子敲腿,道:“谢先生想说什么?”
谢林安对她的殷勤很是受用,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地道:“我记得梁大爷和梁二爷的生母是在梁二爷出生时难产去世的,那么梁二爷和梁大爷相差六岁,也就是说梁大爷是在六岁的时候失去了母亲,然后他和嫡亲二弟相依为命。”
“是这样没错。”夏知秋疑惑地看了谢林安一眼,舔了舔下唇,问,“这里头又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所谓生恩不及养恩大,自小失去母亲的梁大爷被梁老爷照顾到大,又受梁老爷的器重,甚至接手了梁家偌大的家业。既然六岁以后,梁大爷都是被父亲养大的,他自然是更加亲近父亲,又为何会看到母亲隐晦提起的分葬遗愿,就不由分说去做呢?动土迁坟,为了没多少养育之恩的母亲,而刻意惊扰到父亲的亡灵,这也太不符合常理了吧。”
夏知秋呆若木鸡,她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谢林安说得对,再怎样,梁大爷和父亲的关系总会更为亲近的。他是跟着父亲长大的,自小便有对父亲的仰慕与崇拜。为了相处时日不多的母亲,特地去折腾已经去世的父亲,让他泉下不宁,这显然是不太合乎情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