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香知道这个消息,满心无奈。她的夫君总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上较劲儿,不过能和谢青一道儿离京,她也心生起一腔子期待来。一定很有趣吧,上下司一块儿外出办差。
不过几天的车程,沈香他们就抵达了州府,地方官早早听闻这对夫妻上峰的威名,知谢青心眼子如筛,油盐不进;而沈香耿介清正,也轻易讨好不得。同沈香走得太近,还可能遭谢青的嫌恶,反倒被宰相公记恨,太不上算了。
思来想去,大家还是统一给上峰们送去了礼与请柬,人都没到他们跟前显眼。要是上峰们想来家府,带请柬登门即可,他们必定倒履相迎。
这一回,官吏们聪慧,算是摸准了谢青的心思——他一家都不想拜访,只盼着领小妻子辟一间院落外住。
夫妻俩都是勤勉人,两个州府的繁复公差,他们齐心协力办事,竟提早了两个月忙完。沈香想着,公事尽了,是时候打道回府,回京城里过年。
怎料,谢青临时把她拦下了:“小香何必急着回去,横竖六个月的日子是官家派下的,还能收回不成?公差么,做一辈子都停不得的。难得闲暇,别浪费了。”
沈香心神一动,明白了谢青的意思:“夫君是想在外多住一段时日吗?”
“小香不想吗?”
“也没有。”她咬了一下唇,“就是咱们瞒着官家,会不会不大好?”
沈香是乖孩子,从来没有骗主子的习惯;而谢青作恶多端惯了,他心情好的时候,才不会糊弄人。
谢青抿唇一笑:“就当是……为夫一心要为非作歹,而小香迫于无奈,留下陪同,竭力劝我从善。”
“您呀……”
他倒给她寻了个不必愧疚的好由头,沈香无奈地摇摇头。
已是入秋了,谢青不知从哪个牙人手上买来一间栽了一棵柿子树的小院。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树梢,像一盏盏红纱小灯笼,格外温馨。
谢青见了,想起沈香从前讨要的灯树,笑问小妻子:“要不要为你挂几盏灯?”
晚上天一阵阵阴下来,他担心她怕黑。
时刻被夫君记挂着,沈香心里牵缠起无尽的暖意,绒绒的,几乎熔了她。霞光也柔美,连同这几句蜜语流入心间,混淆至一处儿。
“不必了。”沈香抬眸,与郎艳独绝的夫君对望,她轻轻弯起嘴角,“有夫君在,我已经不怕黑了。”
听得这句话,谢青的心情格外好。
他抬袖,赧然地遮了一下唇,不想欢喜得太张扬,以免戏弄到沈香,往后讨不了更多的好处。
可他心里又蔓延起一股子蠢蠢欲动的秽意,不住纠缠,迫使他,挟持住了沈香的腰。
谢青一如既往困住了小妻子。
他咬她的耳朵,细里细气地叹了一声:“小香该怕黑的。”
“嗯?”沈香不明就里,还不曾回过魂来,就被谢青打横抱起,带回了寝房之中。
沈香简直要昏倒——夫君欺负人的时候,手法真利落呀!
屋内,门窗紧闭,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懂了谢青说的黑灯瞎火是何意,她要怕的不是黑暗本身,而是趁机作祟的邪性郎君!
小娘子的公服束带解了,显露一臂的雪肤。
中衣大开大合,破了可以灌风的口子,连同兜肚也被扯到了一侧。
耳后、脖颈以及心口,沿峰循峦,俱是酥麻的暖意,不住蔓延、翻搅。
原来是谢青在舐与咬。
沈香面红耳赤,眼下倒是想哭哭啼啼计较起这里太黑了。
但她明白谢青的,她的哭腔,不会阻止谢青的邪念,反倒成了助兴。
她想推搡夫君,又忍不住纵容。
衣物间的摩.挲声震耳发聩,连同气息儿也不稳当了。
险些要坠落,膝头软得发颤。
郎君不饶人,待她落下,又堪堪抬起,生怕她跌跤。
又是一阵折腾,害她到夜半都没吃饭。
沈香头晕极了,不知是没吃夜食饿的,还是被罪恶的郎君撑到了。
晚间,谢青总算良心发现,知道自己太过火。
他亲给沈香端来吃食,伺候她的五脏庙。
他看了一眼沈香的狼藉,又轻咳一声,良心发现地道:“我给小香端水清洗。”
“夫君没雇人来生火做饭吗?”
沈香的声音有点哑,刚才喊太多太急了……
“不想将小香的一应事交付给旁人。”他抬手,轻轻捻了一下沈香的唇,凤眸间一团火,“只我一人伺候你便好。”
沈香呼吸一窒,内心不免窘迫,暗道:倒、倒都挺好,只你的服侍太胆大妄为,我怕是很难再承受那么多。
幸好,谢青动手做饭还算利落,至少今夜,沈香吃上了饭,也沐到了浴。
翌日,到了立秋。
秋天来了,沈香特地和隔壁大娘学了柿饼的制法。他们能在乡下待两三个月,足够晒成一轮糖霜柿饼。到时候拿着送亲眷,彼此间这般往来,才显得亲密。
谢青出了一趟门,不知从哪处花市端来几盆色泽艳丽的金铃菊。立秋宴是吃螃蟹的好时季,再佐两壶美酒,极可人意。
沈香刚想夸赞夫君两句,转眼又见他出了院门。
再回来,食店的小厮入院,帮着摆上各式各样的菜,有蟹酿橙、糟蟹、花蛤蛋羹、枯荷叫花鸡……秋冬季节,果蔬太少了。幸好天气冷,正是要“储藏”的好时候,多吃点荤食没错。
冬藏的说法,务农的百姓代代相传的,秋日大丰收,耗费体力,再吃得清汤寡水不好干活。
百姓们又恰逢结余的日子,手上闲钱多,便能多吃两口猪肉与白面。
沈香知道立秋还时兴吃蟹生,偏偏谢青从来不置办,嫌河鲜海味脏,生吃入肚,夜里闹腹疼。特别是生食性寒,沈香脾胃不好,不能多吃,他惦记她小日子遭罪,又要摸汤婆子暖肚子。
她记得许寿特别好这一口,每每秋日来家宴,和干爹孙晋两人佐酒,含一口酒,咬一口蟹肉,嘬食得咂砸作响。
恍惚间,谢青已经摆好了一桌菜,还挑了竹炭,燃了红泥小风炉。
炭火的红,融入菊花的灿金,火星子飘出泥炉子,熄灭于昏黑的天里,又落到菊花的长瓣儿上,五光十色,分外艳丽。
而郎君端坐于席间,着一身云鹤团纹月白浅蓝底子圆领袍,乌黑长发搭拢一侧肩臂。
谢青侧颜明艳,修长白皙的指尖捻着酒壶,腕骨微转,小心温酒。
无需旁物陪衬,他自有一派矜贵清雅的美风仪。
沈香不免感慨,谢青这人怎就那么会装样呢?不熟识他本性的人,还当他是何等清贵自持的高门公子。
想起昨晚间的缱绻风月,沈香的耳尖子又开始烧了。
她好像也变坏了。一看到夫君,想起的就是那起子迷乱的事。
谢青抬眸,看到清丽的小娘子立于廊庑底下。凉风牵动她衣摆,催促她来,可偏偏沈香毫无动静,踌躇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