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
“……”啊,白流光忽然意识到,原来他们已经熟悉到可以互换名字了。
她笑弯了眉眼:“我叫白流光。”
“流光……”
“对。”
“往后,我们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她指的是贼船。
偏偏风凌听岔了,当她一心想着床笫之间的事,喃喃:“一条床?”
“嗯!”
“哦……”他没有很反感,所以这一次,风凌没有反驳。
白流光大喜过望,也就是说,她虏获了风凌的心,她往后就可以拿他当踏板,逃出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鬼地方了!
白流光几乎有机会就来找风凌,这一次,她带了一只烧鸡。
风凌是杀手,身体本就比常人要好很多。他之前两次受伤,也不过是因为想叛逃出组织,偏偏他的主子不愿意放他走,这才下死手猎杀他。
而风凌宁愿自断一臂也出逃,得力部将受损了,主子觉得没意思,也就懒得再追人了。
这般,受伤的风凌才得以逃出生天,他落海,一块浮木随着海潮,被送上了这座岛,恰巧与白流光相遇。
不得不说,缘分是有些玄妙在其中的。
白流光在屋里,喊外头练剑的风凌:“快来!今日偷的是一只烧鸡!给你补补身子最好。”
“撒谎,哪里有鸡给你偷……无非是换来的。”
风凌不傻,知道她手臂上有很多伤疤,特别是今日还多了淤青。
吃了多大苦头才护着这样的食物呢?傻子,不需要她做到这个份上。
白流光身上的伤其实是追鸡的时候,不小心跌伤的,还被鸡啄了两下。
但她记起之前拿这个借口骗过风凌,眼下再澄清,不就坐实了她乃“骗子”的事实吗?既如此,还是不要说了。
白流光讪笑:“哈哈没事,你的身子最重要。”
风凌觉得自己是个靠女子养活的小白脸,心生不满:“你以后别偷了。”
“啊?”
“我……我能挨饿。”他不想她有事,男子汉大丈夫,饿一顿没什么。
白流光后知后觉意识到,啊这小子不会是在担心她吧?呜呜呜,好大儿总算养成了,还会孝敬她了!
她踮脚,摸了摸风凌细碎的发尾:“我们家小凌好乖呀。”
“小凌?”风凌眉头一皱。
这次她倒是没喊“小兄弟”了。
“亲密小友间的爱称,不喜欢吗?”白流光有意和他套近乎。
风凌却无措地望着天空,内心想:她什么意思啊?怎么就喊起“亲密的称呼”了?还特地添个“爱”字……她不会真的爱上他了吧?
风凌冷着脸,生硬地答:“随你吧。”
懒得和她计较,麻烦死了。
两人的关系日益紧密,白流光从那些狱卒口中得知,过几日有船会到岛上,贵人们择下的小娘子要离岛了。
她也是其中之一。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白流光必须把握住。
夜里,白流光叮嘱了风凌许多事,他必须要斩杀一名狱卒,且乔装打扮成对方的样貌,取而代之。
死在狱卒手上的小娘子不计其数,白流光并不在意恶人是如何残酷的死法。在他们害人之前就该知道,早晚有一日,他们施加在外人身上的诸般苦难,终究反噬其身。
前一夜,风凌忽然问白流光:“逃出去以后,你想做什么?”
白流光和他如今相处很融洽,关系亲密。
她想了想,笑说:“我想吃很多蜜煎樱桃,从前家人总说女子身段要柔美,不敢给我多吃糖饴。从今往后,我自由啦,我想随心所欲!”
“好。”风凌顿了顿,忽然耳根泛红,“这个我还买得起。”
“……嗯?”白流光呼吸一窒。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没明白过来。
她只知道,一贯恼人的海风,在那一刻竟也变得亲切可人。
白流光望着风凌漂亮的眉眼,只觉得上苍有些许良心,待她不薄的。
许是岛上的人根本没料到还有风凌这一个武艺高强的杀手随侍,白流光的出逃很顺利。
刺客们怕小娘子都不能送往贵人的手中,只得先办完差事,再去禀报李佩玉,由他拿主意。
白流光出逃了,老宦官那处不好交代。
李佩玉知晓这事儿,气得杀了好几个手下。
众人悸栗栗不敢搭腔,只得劝说,再挑个漂亮的顶上?总归耽搁不得。
最终,李岷还是让亲子选了苏曼送过去,横竖都是美人儿,那老阉货只是拿来制灯,应当不会怪罪那么多。况且,他们也没打算暴露白流光私逃的事,只说工笔画像识人不准,画师起了点子偏差,搪塞过去便是。
保险起见,他们还是拖了一段时日,待苏曼皮肉养丰腴了,达到老宦官的定准,这才把娇娇娘子送往他京城郊外的家府上。
而那两只误入家府的蚱蜢,李佩玉也必须除去。
若是让出逃的白流光和风凌面世,那他们藏了这么多年的普济堂就要公之于众了。
用世家里冰清玉洁的小娘子们当阉/党家夫人,拉拢内侍省的宦官,这样的话柄传出去,官家怎可能置之不理?
要知道,掖庭里头,属宦官同皇帝走得最近。
李家上交兵权,却在背地里搞这样的小手段,凿天家墙角,岂不是有反心?!
多少颗脑袋都不够人掉的!
李岷沉着脸:“找!必须把这两人找出来杀了!”
另一边,白流光死里逃生,她难以置信地扑到风凌怀里:“真的吗?真的吗?咱们活下来了?”
风凌很费解,这并不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凭他的身手,带走一个小娘子不算什么难事。
不过,知她这般高兴,他也不想扫兴。
风凌嘴角挂着自己也没察觉的温情笑意:“嗯,活下来了。”
他想起一件事。
他带白流光去了自己藏赏钱的城隍庙,挖开梨花树下的土堆,里边全是金银锭子。
白流光目瞪口呆:“小凌,你原来这样有钱吗?”
风凌皱眉:“还行,从前主子赏赐的钱财太多了,我嫌累赘,都埋这儿了。你不是想吃蜜煎樱桃吗?这些应当够你吃很久了。”
白流光回过味来,笑得狐黠:“小凌,你是想养我吗?”
风凌耳根烧红,冷峻的脸往旁侧一偏:“总不能一直叫姑娘家养着……”
“哈哈哈。”他的模样太娇了,白流光捧腹大笑。
她笑着笑着,眼泪又糊了满脸。
恍惚间,白流光想到乳娘死的时候,她在兄长面前也是这样笑的。
真奇怪,人在悲伤的时候会笑,高兴的时候却会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