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刃则是盯着李悔的双腿及他身下的木轮椅,眸中有震惊一闪而过。
只听李悔温和地对白拂道:“既是客人想要见阿远小子,拂儿便领客人去吧。”
白拂微惊,有些不能理解地看着李悔。
“客人不惜拔剑也要见到阿远小子,想来应该是极为重要的事情,万一是紧要之事,就这么被你我耽搁了,怕是不好。”李悔说完,抬眸看向一脸阴沉的冰刃,微微低下头,诚心道,“拂儿礼数不全,李某在此替他向阁下赔个不是,还望阁下见谅。”
白拂深深拧起了眉。
冰刃将拇指离开剑格,用力哼了一声,道:“我这个江湖草莽可不敢受丞相大人的如此礼数。”
“你——”白拂眸中森寒陡起。
“拂儿。”李悔只温和地唤了他一声,白拂深拧起眉。
“拂儿领客人去见阿远小子吧,莫耽误了客人的要事。”
“……”白拂沉默少顷,才微低下头,恭敬道,“是,大人。”
冰刃则是懒得多看他们一眼,又是用力哼了一声,握剑转身,率先走下了竹梯。
李悔抬手轻轻拍了拍白拂的胳膊,有些惭愧道:“去吧拂儿,算是帮我一个忙。”
“拂儿不敢这般想!”白拂连忙道,大人的吩咐,他只管遵从,怎敢说是帮忙。
“去吧。”
“是,大人。”白拂躬躬身,“拂让小东过来伺候大人。”
李悔本想说不必,终还是点点头,“好。”
他现下这般,没有个人在旁陪着他,怕是难以行动。
已经走到楼阁前的冰刃瞧着白拂迟迟不下来,便抬头恶狠狠地瞪着他与李悔,怒道:“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
白拂双手微拢,连竹梯也未走,只踩着栏杆朝下跃身,转眼便到了冰刃身侧,冰刃嫌弃地看他一眼,走了。
白拂忍着胸中怒火,与冰刃并肩而行。
冰刃难得的沉默,白拂也不愿与他说话。
然走着走着,忽听白拂问道:“你和大人之间,是何关系?”
“哈哈哈——”白拂话音才落,冰刃忽然大笑出声,一脸得意地挑眉看着白拂,“白拂小儿,你输了,你先说话了!哈哈哈,老子赢了!”
“……”白拂眼角直跳。
“我和你那什么大人之间是何关系,你想知道?”冰刃哼着声,“真要说来,你要跪下叫老子一声‘师叔’。”
“……!?”白拂错愕。
*
桃林别院里。
楼远让春荞和秋桐将他那张竹编摇椅搬到前廊来,遣了秋桐去给他做好吃的,让春荞在旁帮他轻咬着扇子,他则是躺在摇椅上一派惬意地小憩。
摇椅发出的轻微的吱吱呀呀声,显得这个早晨极为安宁,偶尔一阵风过,吹落几片颤巍巍的桃花瓣,旋旋而落。
“春荞啊。”楼远的身子随着摇椅一下一下地摇晃,春荞安安静静地在旁帮他摇着扇子,忽然听得楼远唤她。
“属下在,爷有何吩咐?”春荞轻声问道。
“扇子打得累了就歇歇啊,帮爷倒一盏茶来,爷渴了。”
“是,爷,属下这便去。”春荞站起身,将扇子放到她坐着的凳子上,正要往堂屋里去时,她的脚步忽然顿住,眸中有惊色,与此同时欲转身挡到楼远面前。
可,已然来不及。
一阵黑色的疾风在她转身之际已然卷到了楼远面前来,举着剑鞘就要朝楼远的咽喉捅去!
“爷当心!”春荞惊呼出声。
她的话音还未落,只见那张摇椅忽然猛地一阵频频摇晃,摇椅上哪里还有楼远的身影。
当春荞抬头时,只听得院中一阵剑刃相交声响起,唯见院中桃花频频掉落,隐隐只见剑光,人影交缠,却不见他们的颜面,更不见他们如何出招。
春荞惊讶得睁大了眼,好快的速度!
这是……什么人!?
就在春荞惊诧时,一缕淡淡的清香划过她的鼻尖,让她陡然一惊,连忙转过头来看向摇椅的另一侧。
只见摇椅的另一侧摆着一只小小的茶几,茶几上摆着一只巴掌大的小小铜炉,铜炉里正有青烟缓缓朝炉身上的雕花小孔中逸散出来。
铜炉里燃着的,是泌香。
爷闻了泌香身子就会乏力无力!糟糕!
闻了泌香的楼远,根本就没有胜算。
“叮——”只听一声稍微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一柄通身黑色的长剑钉到一株桃树上,震落了半树桃花!
春荞识得那柄剑。
那是楼远腰上的黑麟软剑!
“爷!”春荞惊呼一声,将腰间的剑拔出鞘拔脚就要往楼远的方向冲去。
当此之时,一道白色的影子不知从何处倏然掠到了她面前来,按住她正拔剑的手,将就要完全出鞘的剑重新按回了剑鞘里。
春荞看清这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白影时,再次惊住:“白拂公子!?”
因为震惊,使得春荞一时间忘了白拂的手正按着她的手,待她回过身时,白拂已收回了手,神色淡淡地瞟她一眼后,平缓道:“看着就行。”
“可是……”春荞还是不放心,可主子说话,根本就没有他们这些当属下的说话的份,只能闭嘴,不安地看向已然落了满地桃花的院中。
只见院中,楼远背靠着一株桃树站着,双手垂在身侧,看得出他很无力,唯有靠着身后的桃树才能让他站着。
站着就好,总比趴下强。
他的面前,是一柄剑,一柄剑身上似乎时刻都泛着丝丝寒气的利剑,剑尖正对着他的咽喉,只要那握剑之人将这柄剑往前再推进一寸,那锋利的剑刃便能贯穿楼远的咽喉,将他如他的黑麟剑一样,一齐钉在桃树上。
只是这柄寒剑就这么停顿在了这儿,没有再往前,也没有收回。
冰刃握着剑,满目阴寒地盯着眼前整个头部除了眼睛与嘴巴外都严严实实地裹着绷带且还喘着粗气的楼远,深深拧起了眉。
这是那个剑术与他不相上下的南蜀国右丞相楼远!?不过短短两三个月时间,这剑术莫说与他不相上下,就是气力都像个娘们儿一样!若非白拂说他就是楼远,若非他身旁站着的那个女人,若非他腰上的黑麟剑,他根本就认不出来这就是楼远,抑或说他根本就不相信这就是楼远。
他这副模样,猪雪那头猪还能认得出来!?
不过楼远虽然浑身无力,虽然模样丑陋,却没有丝毫的惧怕,甚至见到冰刃也没有分毫惊讶,还是如常般轻轻笑着,轻轻咳了几声,道:“不知阁下要找楼某比剑,楼某还没有做好准备,可还真是对不起阁下的冰刃剑。”
声音还是楼远的声音,听着却让冰刃将眉心拧得更紧,他还是不能相信这就是有本事与他打上一架的楼远,可他却什么都不想问,因为他这次来,可不是来找人打架的。
只见冰刃将手中的剑稍稍往前一分,正正好抵在了楼远脖子上,只要楼远说一句话,他的皮肤就会碰到剑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