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路。
叫他明路的时候,却一心想着要离开。
他紧捏着拳头,在不停的压抑,在压抑。
顾明月也知道顾明路现在气头还在,她咬得唇瓣都发白了,还是主动开口道,“如果你方便先送我回酒店吧,我想回去休息了。”
顾明路看着顾明月。
就这么看着她。
顾明月低着头,却选择不去看他。
两个人总是这般,好像不管何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是越来越远。
“我今晚叫你陪我来参加宴会,是想让你见一个人。”顾明路说,“我一直在等他来。”
顾明月沉默的听着。
“你整理一下衣服,他现在应该到了。”
顾明月看着顾明路,看着顾明路突然下了车,然后背对着车门。
见谁?!
上海还有谁,是她值得见得?!
这个时候,她不打算反抗顾明路,她说了她真的习惯了忍耐,她想见了这个人之后,应该就可以回酒店了,回去酒店,把自己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一切就好了。
她脱掉顾明路的衣服,将抹胸的礼服使劲的往胸上提,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的衣服整理妥当,下车。
顾明路转头看着她。
顾明月越过车头,将西装外套递给顾明路。
顾明路接过外套,却直接将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
顾明月看着他。
“走吧。”顾明路突然牵着她的手,往宴会大厅走去。
宴会大厅恢复了原有的气氛,刚刚的那段事故就跟插曲一样,一扫而过。
赵子依、张倩倩和欧阳俊泽都不在宴会大厅了,大概是离开了。
顾明路似乎料想到他们不在了一般,拉着顾明月走得有些快。
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背对着他们。
顾明路在男人一米远处停了下来。
顾明月也停了下来。
顾明路看着顾明月的神情,好久,“去吧。”
顾明月摇头,准备转身离开。
她其实不知道是谁,她觉得面前那个人的背影很陌生,她甚至觉得应该是一个陌生人,但是那一刻,她却紧张的想要离开,离开,她不想去知道那个男人是谁,那个男人是她的谁……
“明月。”顾明路拉着她,迫使她不能离开。
顾明月看着顾明路,眼眶瞬间就红了,眼泪也在眼底,泛起了水花。
“别怕,有我在……”
“不……”顾明月摇头。
狠狠的摇头。
她张了张嘴,她想要请顾明路放手,她想要让顾明路放她离开。
正时。
那个一直背对着他们的身影突然转过身来。
他手上拿着一杯红酒,嘴角还带着招牌的笑容,在看着面前的人时,表情一下子凝固了,连带酒杯里面红色的酒都凝固了一般,就这么直直的看着顾明月。
顾明月咬着唇,狠狠的让自己冷静,即使身体已经在颤抖得,很明显。
“明月,是你吗?”男人问他。
他的两鬓已经斑白。
脸上也有了明显的皱纹。
连带声音,也显得有些苍老。
她知道,他其实出狱6年了……
第四十二章 激化(一)
“明月。”顾子寒看着自己的女儿,情绪有些激动。
顾明月咬着唇,有一种很想要逃跑的感觉。
对于这个男人,对于这个完全陌生到没有一点熟悉感的父亲,她真的只想逃。
“明月,你在上海?”顾子寒走近顾明月身边。
顾明月那一刻是真的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自己没有转身就跑。
“嗯,有点事才会到上海来。”顾明月回答,眼神低垂着,没有看顾子寒的脸色。
顾子寒似乎也感觉到了顾明月的拘谨,他将手上的红酒杯递给迎面而来的服务员,“我们去后花园坐坐。”
“嗯。”
顾明月跟在顾子寒的身后。
顾明路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他们一前一后的离开。
他承认他有点自私。
他希望顾明月能够重新回到顾家。
酒店外的后花园,相对于宴会大厅清净得多,唯美的夜色也让后花园别有一番韵味。
顾子寒和顾明月坐在后花园的椅子上,昏黄的灯光照耀着他们的脸,显得并不那么清楚。
“这么多年,你在什么地方?”顾子寒问,以一个父亲的身份在关心。
“在合川,重庆的一个小区县。”顾明月说道。
“怎么想到去那么远的地方?”
“走走停停就走到了那个地方,很宜家的一个城市,我很喜欢。”顾明月笑了笑,抬头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我准备定居在那里。”
“不……考虑回来吗?”顾子寒问她,声音中有些小心翼翼。
“我觉得现在生活得挺好的。”
“我的意思是,回到我身边来,从小我都没能照顾你,我希望给你能够回来……”
“不用了。”顾明月摇头,“小的时候你不能照顾,长大了我也不需要人照顾了。”
顾子寒突然沉默。
顾明月看着他,也这么沉默着。
两父女之间,已经有了很深很深的鸿沟。
大概是怎么都亲近不了的。
“你有埋怨过我吗?”顾子寒微叹了口气,问道。
“嗯。有埋怨过,但是后来就不埋怨了。”顾明月自嘲的笑了一下,“我想大概是我运气不好,也怨不得别人。”
“明月……”
“你入狱后也发生了很多事情。我外公破产,还瘫痪了,我外婆从一个富太太变成了一个一天就围着柴米油盐的家庭主妇,我生活的地方因此也就从原本的优渥变成了一贫如洗。这么也不知道怎么长大的,隐忍着,哭泣着,坚持着……长大后为了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为了不给家里负担,总是不停的交往男朋友,骗吃骗喝。后来我读大学就碰到了顾明路,我外公一直很想我报复乔汐莞,说先让我把目标转移到顾明路身上。我捉摸着我斗不过乔汐莞所以就让乔汐莞逼着我外公不得不放弃报复。我外公就带着我以及外婆去了重庆,也不知道外公是不是一直郁郁寡欢,或者是水土不服,到重庆的第一年就病得特别严重,第二年就去世了。”顾明月就这么直白的把自己这么多年的经历告诉她的父亲。
她不是想要得到什么同情。
她只是在验证她说的话,她运气确实不好。
当然,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她人生中最需要人帮助的时期已经过了,现在她一个人可以生活得很好。
顾子寒好几次想要开口说的话,最后似乎都咽了下去,他只说,“以后有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留给号码给你。”
“嗯。”顾明月默默的点头。
21年的父女离别重聚,就这般云淡风轻。
说不上不欢而散,只是越发的觉得,父女之间有了一道永远都跨不过去的坎!
宴会还未结束,顾明月就跟着顾明路离开了。
准确说是,顾明月和顾子寒回到宴会大厅后,顾明路就带着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