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时此时的心情和任何一个父亲一样,心中对儿子是满满的疼惜。若不是自己先设伏于李建成,他的人也不会攻打秦王府,承乾便不会受伤致残。都是自己害了他,以后,一定要加倍对承乾好,来补偿自己对他的愧疚。
孙太医站起身来,却并没有离开,站在那里,面上似有犹豫之色。半晌,他终于说道:“秦王殿下,卑职还有一件事,不知当不当讲?”
李世民抬起眼,看着孙太医,说道:“孙太医有话不妨直说!”
“其实杨夫人……很关心殿下的,她为殿下做的那些事,卑职深感敬佩!”孙太医说道。
“她为我做的事?”李世民突然想起李建成临死之前所说那些话,心里一抽:“孙太医,替我解毒那解药到底从何而来?”
孙太医一愣:“王妃没有对王爷说吗?那解药是杨夫人求太子……废太子给的。”
李世民的脸一下变成青色。
李建成果然没有说谎,那解药果然是她去求的!自己居然靠自己的女人出卖身体来换取自己的性命!此时,他心里感觉无比的屈辱。
阿婢没有告诉自己,是怕自己知道真相不能接受吧?
孙太医低着头,又接着说道:“当日杨夫人将药拿回来后,当时卑职也不敢确定这解药的真假,不敢贸然给殿下服用。是杨夫人,主动以身试药,自己吃下明日红,替殿下试出那解药是真的,卑职才敢给殿下服用的。”
阿洛替自己试药?李世民心底一震。她不是恨自己吗?她不是来见自己一面都不愿意吗?为什么又不顾性命替自己试药?她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他眼睛轻轻一闭,深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她真那么关心我,她怎么不来见我?”
“不是殿下不想见杨夫人吗?”孙太医一脸愕然。
“我不想见她?”李世民倏地睁开眼睛,望着孙太医,问道:“你听谁说的?”
“是杨夫人对卑职说的啊?”孙太医指着眼前那间偏厅说道:“那天杨夫人一直在那房里,试完药后,我原以为她会找殿下表功,没想到她等身子好了一些,便直接往院子外面走去。我当时提醒她来看看殿下,她说殿下不想见她,不想前来惹殿下厌恶!”
李世民心底极为震惊,原来她不是不愿意来自己,原来她一直就呆在自己旁边的房子里,原来,他们俩都认为是对方不愿意见自己。
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
他心里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轻轻踱到李承乾的房门前,看着正在房内轻声哄着儿子的长孙无双,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太极宫内的海池上,莲叶无穷碧连天,映日荷花分外妖娆。
海池中游着一艘精致的画舫,舫中不时有阵阵丝竹之声传来,间或夹杂着高声谈笑的声音。
此时的海池,正一片祥和安逸之景。
突然,有几十个身着铠甲的军士闯进了画面,径直上了画舫,打破了原本的宁静。
打头的那位军士,手持着长矛,直接冲进了厢中。
正来吹弹着乐器的乐伎们见此人一脸的凶相,铠甲上沾满了鲜血,尖叫着四散奔去。
正靠坐在上座的李渊一惊,厉声喝道:“尉迟爱卿,何故到此?”
尉迟敬德忙下跪行礼道:“禀报陛下,秦王因为太子和齐王作乱,起兵诛杀了他们。秦王殿下担心惊动陛下,故派臣前来保护陛下!”
“什么?”李渊大惊:“太子和齐王作乱?已被诛杀?”
“是!”尉迟敬德回答道。
建成和三胡被杀了?李渊心中一阵剧痛,抬眼看了一眼尉迟敬德,只见后者虽然恭敬地跪下座下,但悄悄抬起眼,正偷瞄他。
是在看自己的反应吧?
尉迟敬德能够如此容易便近了自己的身,想必整个太极宫已在李世民的掌控之下了。他强忍着心中的悲痛,面上努力露出平静之色,对着座下的裴寂等人说道:“太子和齐王……竟敢作乱,诸位爱卿认为朕应该怎么办呢?”
裴寂此时低着头没有吭声。
自从李渊封了李建成为太子,他便尽力辅佐李建成,期望他能成为一代明君,没想到,一夜之间,自己所有的心血便付诸东流。
萧瑀此时也坐在座下。虽然李建成和李世民都是他的表侄,但因着杨洛的关系,他内心更向着李世民一些。况且李世民若能继承大统,李恪作为皇子,便是名正言顺的王爷了,这样,想必阿洛也会开心一些吧?
于是,他站起身来,对着李渊一揖道:“陛下,臣以为,太子与齐王本来就没有参与举义兵反抗前隋的谋略,又没有为天下立下功劳。他们嫉妒秦王功劳大,威望高,便一起策划奸邪的阴谋,对付于秦王。秦王这么做,实属无奈啊!”
陈叔达也站起来说道:“是啊,太子一向嫉妒秦王功劳大过于他,听说前些日子还下毒妄图杀害秦王,幸好秦王福大命大才躲过这一劫!”
“竟有此事!”李渊声音发颤:“太子和齐王真的如此狠毒?”
萧瑀接着说道:“陈大人所言非虚!现在,秦王已经声讨并诛杀了他们,如今秦王天下归心,陛下如果能够决定立他为太子,将国家大事委托于他,就不会再生事端了。”
“臣以为萧大夫所言极是!”陈叔达附和道。
听了萧瑀和李叔达的话,李渊心底一片苍凉。
自己这个次子,羽翼早已丰满,自己是降不住他了。
他艰难地点了点头,说道:“其实,萧爱卿所说,正是我心中所想!秦王为大唐立下盖世功劳,其实,这太子之位原本就是他的,只是他一直推辞,朕才立的建成为太子!没想到建成居然还因此嫉恨于他,做出如此不堪之事!秦王诛杀太子与齐王,乃为国除祸根,实为正义之举啊!”
听到李渊这么一说,尉迟敬德心中一喜:“皇上英明!”
“尉迟爱卿,快快请起!”李渊对着还跪在地上的尉迟敬德说道。
“谢陛下!”尉迟敬德站起身来,又说李渊说道:“陛下,如今秦王与太子和齐王的人还在交战,臣恳请陛下颁布敕令,命各军均接受秦王的号令,停止这不必要的杀戳。”
李渊抬眼看着尉迟敬德,他那衣服上的斑斑血迹中,心中一疼,这上面可有建成和元吉的鲜血?
可是现在这形势,已经由不得他作主了。
李渊深深一叹,说道:“就依爱卿所言!”说着李渊便写下敕令交给尉迟敬德。
“王源!”尉迟敬德从李渊手中接过敕令,忙叫来手下,将敕令交给他,说道:“速速交给秦王!”
“是!”王源领命后便要离开。
“慢着。”李渊叫道。
王源一顿,看了一眼尉迟敬德,见后者微微点头,他便走到李渊身边,行礼道:“陛下可还有吩咐?”
李渊说道:“叫秦王过来,朕想见他!”
那王源又看了一眼尉迟敬德,看他没有表情,便应道:“小人遵旨!”然后急匆匆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