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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封地治理的若干意见(141)

“大人明鉴,那日我们是被此人……关……关进后仓去的!”

陆九瞪大眼睛看向了张泰安。

“我们……我们敌他不过,与他交斗却落了下风,陆九他……被打晕了所以不知道,我也浑身是伤,可我们所言皆是属实!在那之后,再没见过此人,也不知他渡江去了!”

张泰安很少说谎,但这次发挥很好,因为那天,孟苍舒是和两个人吃饱了饭大大方方告别离开的,走之前还笑眯眯让他们锁好门无论什么动静也别出来看,非常贴心。

笑眯眯的孟啬夫变成肃容冷面的孟刺史,张泰安为了保护陆九,什么都说得出来。

“张啬夫……”陆九仿佛也明白了什么,眼泪在眼眶忽得打起转子,却硬忍着不肯落下。

今日必定要扮演恶人的孟苍舒见状,心中叹息,可嘴上却依旧漠然道:“哦?既然如此,那你们非但无过,抵御贼人为非作歹甚至有功一件?”

“我们……我们老弱二人实在是……敌不过……贼人!”张泰安咬牙切齿才努力当着“贼人”的面以此称呼,“但我们真的尽力了大人!请大人明鉴!之前我有眼无珠,以为此人真是大人派来的新啬夫!是我糊涂!可是……不关这孩子的事情……”

“大人容禀。”顾廉适时开口,“在雀阳置确实找到了一张任命置啬夫的文书,不过却是伪造,这与张啬夫所言吻合。”

孟苍舒若有所思点点头,看看下面的一老一小,再开口时声音已柔和许多:“既然这样,本官原本要治你玩忽不守之罪,但似是此际情有所原,你们二人既已奋力,然雀阳置情形本官知晓一些,人手欠缺,原本的车夫马卒又不在置内,你们二人若真竭力以抗,到底也是力有不逮,其中无奈,本官亦会酌情参详,既然你们的言辞已与周姓一众罪人供词皆可对上,那也无需再审了。”

说罢,孟苍舒示意顾廉将供词递给二人签字画押,谁知这时,一直沉默的陆九忽然开口:“刺史大人……我其实见到孟津了!”

“哦?”孟苍舒刚刚起身,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你快停下!”张泰安的脸再次恢复成雪白的颜色,吓得伸手去拽陆九,因动作太大,又贸然未经允许站起,故而两旁的武威军执棒将其压下不得动弹。

陆九忍住不看身后惊呼制止自己的张泰安,艰难紧张地咽了口吐沫,挤出已想好的话语:“是……后来武威军救我和张啬夫出来后……在河边看到好多个跳河逃走的贼人,我见到孟津也跳了下去!”

最后一句仿佛是为了增强自己的信念,他几乎是喊出口的。

张泰安终于安静下来,武威军也减轻了法棒的力量。

“你可确定?”

孟苍舒说这话时,缓缓地笑了。

但这笑容没有起到任何安抚的作用,陆九的冷汗都被笑得吓了出来,许久他才稳住心神答道:“天色太晚,只觉得相似……但……我眼神还是不错的……那应该就是!”

“顾内史。”

“在。”

“那日在水中捞起几个人来?”

“回大人,水里一共捞起九名贼人,三个活的,六个死了的。”

“活着的贼人不是让你们二人挨个认过了么?”孟苍舒再度翻开记载案件的供状,认真查看,“你们也说孟津没有在其中冒顶。”

“那死了的我们还没看!”陆九叫道。

顾廉回说:“禀告大人,良慈郡府衙且尚未有停尸验身之地,因是夏日溽热难耐,恐有疫病流蔓,故而此六人已皆埋于城西南坟茔,现已月余,恐已难辨认。”

“那他们的随身衣物也该记为证物留存。”孟苍舒再问。

“正是,这些都有保存在案。”

孟苍舒笑着重新起身,慢悠悠道:“那就带去让他们看看,是否有那位孟津的东西在,如若有,那此人已然就法,如若没有,我们再查便是。”

一行人来到暂时当做保管证物的良慈郡新郡府后衙仓房里,新郡府只建好了三处:正衙门和后厅两个用于公务的地方,再加上这个存放文书与户籍的府库。案卷因是尚未结理,于是一应证物也存放在此地,为求公正和安全,钥匙由孟苍舒亲自随身携带。

他忽然有一种监守自盗的感受,仿佛米仓里的老鼠回了老家,打开门后,他指出东西在哪里,由武威军军士挨个取出陈列于张泰安和陆九面前。

在这之前,陆九已经拿定主意打算胡乱认一个人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当做是那位孟津已死的证据,赶紧让这件事一了百了,不管孟刺史他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只要自己帮他了这件事,那便能和张啬夫求一条活路。

毕竟孟刺史话里话外已有放他们一马的意思,就算再愚鲁,他也能听懂这其中的弦外之音。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这六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外加随身物品里,竟真有一套当日眼前这位“孟津”所穿的衣物,他记得清清楚楚,绝没有错。

“这……这个……”陆九懵了,可他还记得自己是为什么来这,却没想到糊里糊涂说了实话。

连张泰安也呆愣住,这套衣服他也不可能忘记,点点头:“是这个……我……我也记得。”

他们都没说谎。

“既然如此,可以结案了。”

孟苍舒的语气仿佛永远这样平静和缓,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上,也只有让人无法参透的微笑。

第71章

早秋清晨的雀阳置与从前并无变化, 被封用的这两个月,苦了商旅们不能在此处歇脚,如今一并连置与对岸的码头港埠全都开了,商船逐渐增多, 脚商倒比以往少了许多。

为通船方便, 河岸两头仍然只靠摆渡往来, 雀阳置的置啬夫张泰安又多了个新活,每日要将做好的三餐送去河对岸, 给码头上验货取税的吏员们送去。

这三个吏员都是今年刚从京师派遣来的郎官出身,对张泰安客客气气,平常吃住都在置内, 相处也融洽。而陆九白天在码头上帮忙,晚上回置内洒扫,也羡慕这些自太学出身的官员见过世面的气派,常常一道吃住讨教,他办事利索能干,个性干脆,也很得众位新来之人的喜爱。

渐渐的, 张啬夫和陆九连忙了十几天,仿佛已经将之前那些不快与阴谋忘记, 生活也重新恢复了平静……直到九月初的一个夜里。

置内的角门再次被叩响, 以为是晚来的商旅, 陆九披衣嘟囔着去开门, 就见初秋淋漓的夜雨里,张啬夫也撑着破伞哆哆嗦嗦提着灯过来了。

“你早点去歇着, 我招呼人。”有了之前的经历,陆九嗔怪张啬夫的话少了, 仿佛一夜之间变成了懂事的孩子,也很少去提那伟大的愿景和理想了。

“这段时间往来的官驿人多,我怕他们要验押印,还是先起来看看。”

张泰安就算再愚钝,也发觉近日朝廷往来的公文增多,他因之前算是勉强“戴罪立功”没受周氏罪案的牵连,深觉侥幸,再加上那日一惊一吓,再不敢像从前一般得过且过做事,凡事事必躬亲,就连这半夜的辛苦差事都不假人手,自己去移开门栓招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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