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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封地治理的若干意见(92)

萧裕眼神随着他话音越来越轻而迅速黯淡,萧玉吉心疼弟弟,场合却也不能多言,只代道:“免礼。”

但萧闳在后面是真的有些想笑了,他本以为孟苍舒打算忍气吞声过去这事儿,可现在看来,自己的挚友恐怕不会让这位卢大人好过。

当然,卢大人从前在孟苍舒面前也不是很好过。

……

“他们二人,可是有什么过节?”

会面结束,萧闳是内官,跟随二位贵胄回到船上行宫王府,不出预料的被萧玉吉留下问话。

今日之事古怪里透着线索,她真的是好奇死了。

萧闳记得孟苍舒曾说过,不必刻意隐瞒太学过往,想着承明公主如今和小孟是一条心为着良慈郡好,且小孟将郡学搞得声色皆有,也是为公主在圣上面前博得脸面与尊荣,若是姓卢的收了银子又听了那些孟氏本家的歪话兴风作浪,上头有知情的公主坐镇,谅他也不敢太岁头上动土。

于是萧闳抛开顾忌,将自己和孟苍舒在太学求学时那段并不是很愉快的经历,捡着与卢大人有关的展开详述:

“从前卢大人在太学时是讲授《公羊》的博士,他从前师承自孟氏的家塾,与孟氏本家交好,因孟刺史入太学乃是另有帮衬,教人知晓后略失了他们本家的脸面,卢大人便处处为难孟刺史。大到日常典学作讲时以问刁难,故作刻薄之语,小到授业后的文章一个错字都会被拿来大肆宣张批判他无才无德。”

“孟刺史他不生气?”萧玉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如今对这位神秘的两千石的十分之好奇全都在语气里。

萧闳苦笑:“小孟……啊不,孟刺史自然不生气,博士训斥他听着,博士怒责他受着,因既入了太学,若无品行之失不能驱逐学生,所以他只要一言不发,旁人便不能说他不敬不礼,也就无可指摘。”

萧玉吉并不觉得这是个好方法:“那他岂不冤屈?”

“前面确实冤屈,但后来……”想了想,萧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后来他也能给博士们气得半死就是了。”

“哦?”萧玉吉整个人都往前倾了倾。

“就是……什么都不做……以无为治有为。”

这是孟苍舒一十八岁那年发明的兵法策略,十分之有效。

“具体讲讲?”萧玉吉对无为之道的了解仅限于知晓这是道家的一门说法,可至于深究她却无从知晓,而似乎从前也听闻过孟苍舒十分精于道学。

萧闳清了清嗓子,肃正面容添了几分自豪之气,朗声道:“那便是……博士上课我睡觉,博士作业我忘带,博士辱骂我装死,博士告状我请假!”

萧玉吉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那要是这般五年,我是博士也不可能给他品上的!”她坐直后颇觉得好笑。

萧闳却很是得意一笑:“殿下有所不知,孟刺史当年曾和臣说过,柔弱胜刚强,人到古稀,齿掉舌存就是这个道理。他越是较劲争气,那些人越会针锋相对非要他不成器,如果他摆出嬉怠无能之态,那些人反倒对他掉以轻心,觉得他是废物一个,再怎么折腾也没得意义,便丢开了去不管。后来果真如此,孟刺史在太学过了好几年舒舒服服没人管的日子。”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想到孟苍舒曾讲给自己的韬光养晦道理,果然这小子是深谙此道的。

听过这些,萧玉吉对当年之事也有了个大概,但她仍是好奇,话赶着话问道:“萧内史,你说……孟刺史会报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且看不清如今形势的昏老博士么?”

“和殿下说句实话,臣也问过孟刺史这样的问题,他的回答是一个笑,所以……臣也不知道。”

确实啊,孟苍舒只说过孟家人如果兴风作浪他才会出手,如果这人只是普通添堵,那他也不能名正言顺。而当自己问小孟会否因为过往之时记怀而出手时,他真的只是轻轻一笑,十分纯良。

看得出来,萧闳说得是实话,大概孟苍舒觉得这段经历还挺光荣,所以也没让自己的老同窗瞒着掖着,告诉自己也无妨。但此人的办事风格与深隐个性萧玉吉却是见识到过的,他必然要动手报复,但怎么报复……她和萧闳一样只能且听下回分解。

其实不用下回分解,如果他们能看得见孟苍舒眼下在做什么,就知道卢大人已经上了“黑名单”。

此时此刻的孟苍舒正拿着告身书,一个个与前来的学官们核对他们的资历和过往。

当然是,是一个个单独谈话。

“卢大人,您在太学时就是经学博士的翘楚,鸿儒里的首座,如今让你来教不懂事的孩童,当真是束椽为柱、牛鼎烹鸡,我是您的学生,不愿你如此受屈,不若这样……良慈郡本也招来了几个从前做过地方教谕的人,但我信不过他们的学识,想请大人考校后为他们授业,这样他们再去将所学一二惠及更多学童,岂不是光耀良慈郡的学风?”

孟苍舒一番话,卢予变了好几次脸色。

他知晓自己为何而来,当即正色道:“不可,为人师者,需当有教无类,若我嫌怼稚童,岂不辜负圣人教诲?师之教也,不争轻重尊卑贫富,而争于道。我若不知这一道理,岂不白活?还请大人勿要为我特为此等违背圣贤之事。”

“好!”孟苍舒当即起身,快步下阶,眼含热泪捧起卢予的手,声声切切道,“有师如此,乃我之幸也,亦是良慈郡百姓之幸!烦请老师将今日这番言语写下,我将裱于金纸饰以丝帛,悬挂于内师堂之上,但凡我郡出入之师,今后百年千年,均要诵读!”

说罢甚至长长一拜。

卢予始料未及,可转念又觉甚有荣焉,这番奉承他从未听过,整个人轻飘飘的,犹如仙乐入耳,想都没想就接过孟苍舒双手递来的笔,大手一挥,还不忘边写边问孟苍舒如今的书法可有继续锤炼,又提点一番。

待到下一个入内的接受刺史垂问的学官入内时,孟苍舒还在盯着这幅字笑,待人进门,他才慢吞吞放下,和善着眉目,继续问话。

第48章

其实看到来人姓杜, 孟苍舒便隐约猜出此人身份,只是一时不敢确认,待到私下唯有二人时,那位刚刚进来的杜敦却先表明了身份:

“见过孟刺史, 荀内史使下官问孟刺史辛苦。下官兄长自良慈郡归来后对您之施政赞不绝口, 与下官来信中常常耳提面命, 要下官为人父母官时,当效仿孟刺史般洁行修善, 今日一见,果真刺史不同那些将佐子弟,高世之姿令下官等汗颜。”

这么清晰且坦率的表态, 并不让孟苍舒意外,他亲手扶起杜敦,觉得这位弟弟比兄长说话要随和许多,面带笑容,人也更松弛。

“多亏荀内史上次差令兄提点,使我受益避害,良慈郡远, 又要避忌外官内臣之别,我不好亲自手书致谢, 望内史见谅。”孟苍舒也表现的十足客气。

“荀内史还说, 您为他出得主意很好, 他照您的意思说话, 得了嘉奖和脸面,圣上赞许自不必多言, 重要的是这份信任,使他常常感慨老太尉的无心之善竟为子孙如此积德, 他以后定当效仿,所以派下官来此,一能从旁辅佐大人,二也能举贤选能使木秀于林,护得风不能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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