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斯却有些扭捏了……许久才用革命英雄就义的神情慨然说道:“圣女果炒鸭蛋!”
水龙面上依旧微笑,嘴角微微一抽。
片刻后,再也忍不住,趴在桌上,笑得几乎面部抽筋。
慕斯淡然吃着桌上的各种蛋,心里各种泪流,早知如此,当初真该叫外卖。
偏偏,水龙还一脸严肃提起之前两人一起吃烧烤时她说自己作为一名吃货,厨艺自然不差的话来,“但现在来看,你的厨艺应该是属于网络上常见的‘马铃薯的二十种做法’,‘看了这个你才知道这么多年的鸡蛋白吃了’的级别。”
慕斯:“我觉得小火火那句话其实说的很对。”
水龙不解。
“说句人话你会死吗?!”
水龙浅笑。“会啊。”
慕斯:“……”= =
一起吃晚饭,慕斯始终笑着,嘻哈闹着和水龙东拉西扯,水龙看出她潜藏在眼中的慌张,但也不解破,只是认真听着。
不管是快乐的、悲伤的事情,还是最简单的牢骚,都认真听着。
月色从云层后努力探出头,将清辉铺洒。
竟然是满月。
头靠在花园的桌子上,慕斯微微仰头看着天空的满月。触景生情,想起了很多。也找到了一个适合开口的角度,“我相识的警官说安德烈的父母似乎和好了。还带着月饼去疗养院和安德烈一起过中秋。”
“今天不是中秋啊?”
“今天的确不是中秋啊……但是,有满月,不是吗?”
慕斯看着皎洁的月,看着云在月色的清华中落下一道道暗影。古人总爱歌颂满月,因为象征团圆。十一年,安德烈一家终于得到了渴望的团圆。
安德烈也终于冲出幽禁自己的监牢
似乎是很美丽的故事。
至多像嫦娥奔月的故事般,美好中有些凄清。
“可是,我……不知道呢……”
慕斯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安德烈被带去精神病院后,托他父亲给慕斯买了一杯杨枝甘露。
杨枝甘露……
安德烈还记得,当初因为去给慕斯买杨枝甘露被后母莉莉拦下拖去学校的事情。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慕斯——
我什么都记得。
水龙喝了一口红酒,以往最喜欢的酒在这一刻喝起来,竟有些苦涩。
何苦呢?
安德烈又何必将真相告诉慕斯?
将这种事说出口,不过又是一本莫泊桑的《项链》。
“happy。其实你有没有发现,有件事情很奇怪。”
那就是安德烈让张云将尸体放进了薇薇安美容会所的储存柜和水龙医院的医疗废物填塞堆的事情。
法庭上和口供中,对这两件事安德烈的交代简直是莫名其妙,张云说当时安德烈被警方带走,临走前留下纸条让她做这件事。虽说理由说得乱七八糟的,但张云自己认为这种做法可以让警方调查会所和医院,不再咬着他们不放。
“听来似乎没什么不对劲的。”水龙低声说。他不希望慕斯往这个案子种更深的地方想。虽说他也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安德烈要这样做。
慕斯却望着夜空,看着那轮月亮发呆,“其实……”
其实很多年前,她初认识安德烈和粉仔的时候,一次粉仔无意间说起自己很喜欢的隔壁的一个女孩子,当时一脸担忧。因为那个女孩子似乎喜欢着另一个男生,而那个男生却又喜欢另外的女孩。
被写滥了的你爱我我却爱着她的戏码。
当时慕斯对粉仔说,喜欢就要去追啊,要追就要仔细认真。但如果追了很久,别人依旧没这种想法,放弃就行了。毕竟自己还是有自尊的。
她追求水龙的时候也是这样做的。
而安德烈却说,若是他的朋友遇见感情上的危机,他一定想办法弄死那些讨人嫌的第三者,并给好友和被爱慕者制造恋爱的机会。
庭审结束后,回想到这一点,慕斯不寒而栗。
原来如此。
张云在安德烈的授意下改变了作案手法。
将两具尸体分别藏入美容会所和医院是为了帮她。
帮慕斯对付薇薇安这个“第三者”。
那晚撞见薇薇安,慕斯将这件事写进了脸书。
安德烈调查了她。
调查了薇薇安。
临时改变了作案方式。
慕斯听艾琪说过,因为放置美容液的柜子里出现了尸体,薇薇安美容会所的生意下滑得很厉害,为了召回客户,她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纠缠水龙。
而水龙医院里的那具尸体,理由很简单,因为慕斯在查这个案子。出现了尸体,她必须去医院调查,这是安德烈给她和水龙创造的机会。
“他是不是疯了……happy,你说,安德烈是不是真的疯了……”慕斯喃喃自语。
手指在微微打着颤,她从未想过,安德烈竟然会因为这种理由杀人。
竟然会为了她这几乎被自己放弃的恋情杀人……
水龙略有些惊愕,但多少还能控制住情绪。
他依旧不告诉慕斯自己发现的那些关于这起案子的证据,那些可以立刻扭转整个判决的证据。
在水龙眼中,眼下的结果是最好的。
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公平公正给大家的伤口上再撒上一把盐。
“这种事有什么好考虑的?”
于是,水龙端起红酒喝了一口,话音冷得彻骨。“你认为,凭你的揣测能改变法官的判断?这不过是你的揣测罢了。眼下舆论一边倒,辩护的是香港最出名的律师,你的这种判断根本掀不起一丝微风。何况,那所谓的证据不过是十一年前闲谈。”
慕斯苦笑,她知道。
“可是,我、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说,我是不是太矫情了?安德烈吃了那么多苦,终于解放,他运气很好,竟然没被判刑,这样的故事难道不好吗?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我……”张大眼睛瞪着水龙,慕斯嘴唇轻轻颤动,眼泪决堤。
趴在桌上哇哇大哭起来。
水龙低头叹息。
“不是矫情,只不过是……
“我想,这些年,你大概在心中想了无数次通过努力救出挚友的美丽故事,我想那个故事中的安德烈一定像你记忆中那样,仗义又温柔。但故事的最后,你却发现……你救出的——
“不过是一个思维清晰,能构建出完美谋杀的凶手。”
听见“凶手”两个字。慕斯紧紧捏住水龙的手臂,他有些吃痛,却忍着,继续说道。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英雄情结,也都幻想着某一天自己能成为某个人的救世主,完美只会出现在书中的童话或是侠义。很正常。没什么奇怪的。”
他轻轻用手指抚掉才滚出的泪珠。
“不止你,其实我也曾有过当救世主的幻想。也曾发现现实和童话截然不同。”
能做救世主的,只有自己。
只有自己真正振作,才能解救自己。
从天而降的从来不会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