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杨义生还说了很多，一气呵成，言辞恳切，前后逻辑分明。
说他没有做任何准备信口就来，慕斯不太相信。Madam周也不太相信。
“感觉就像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他早已做好了一切准备。”轻轻摩挲着下颚，madam周说。
慕斯也有这样的感觉。
最可笑的，面对警方这样严酷的突击检查，杨义生依旧没有出现任何纰漏，即是说，他算是清白了。Madam周上面的那些人自然会知道这件事。
不管madam周之前为了继续调查费了多少口舌，做了多少努力。
调查都会被中止。
大家都有些垂头丧气。
接连吸了三根烟，madam周反倒安慰大家说一切都能继续下去。而后，又安慰慕斯说之前她提供了蓝蓝的事情作为线索，但似乎那些线索在这里没任何作用。白白耽搁了慕斯的调查时间。
慕斯摇摇头，没什么大不了的，乱套的是她自己。但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确定了杨义生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杨义生知道她是卧底却还将她留在赌场的理由只有一个。
既然现在杨义生已经安全了，说不定他就会……
遐想中，madam周又接了一个电话，一开始接电话的时候，她看来很不耐烦，但很快就连声应答着，额头上冒出点点汗水。
这是出大事的信号。
“这个……”madam周忽然看向慕斯，眼神掺杂着些许愤怒。“喔，原来是那个人啊，是重案组的，我认为sir你应该找重案组那位破案率极高的madam李好好聊聊。”
气势汹汹地挂了电话。
转脸看向慕斯。
气氛凝重得可怕。
Madam周开始冷笑，问，“慕斯，你们组那个阿强，在哪里？”
一旁的阿倩赶紧插嘴，说阿强去找自己的线人了。
“线人？真行啊，重案组的找杨义生做线人。”
“什么意思？”慕斯心里明白了七七八八，但还是下意识追问。
Madam周说，今晚突击检查赌场的澳门司法局的那位阿sir说，慕斯他们组的阿强给他发了一条短信，短信中还写了他的警队编号。而内容很简单，他发现了杨义生赌场有问题的证据。消息中附带了两张自己伪装嫖客带小姐出街的照片。最后还强调，扫黄组已经准备收线了。
那个收到消息、个性火爆的警官立刻带着队伍包围了杨义生的赌场。
结果是什么都没有找到，反而被杨义生倒打一耙。
上面追问的时候，带队的警官自然交代说这全是来自同仁的消息，所以他并未真正调查消息和照片的真假，只想破案。
“说得好听，其实就是想要抢功。”
Madam周又开了一盒烟。
慕斯生出一身冷汗。
她完全想不明白。
阿强将消息放给澳门司法警察局难道是打算抢功？毕竟他们两个是重案组的人，madam周在合作前也说得很清楚，功劳绝不会分给他们两个。
目的是抢功似乎说得通。
但阿强也很清楚眼下并没有切实的、能证明杨义生犯案的线索啊！
阿强为什么要这样做？
慕斯想到了阿强手腕上的劳力士。
所以——
阿强收的是杨义生的钱？！
似乎只有这个理由了。
Madam李说一直有人盯着阿强想要查出是谁给的黑钱，最后却还是被阿强抢了先机？先暗算了他们？
认为应该负责，慕斯便将一切说了出来。
“其实……我们早就发现阿强可能有问题……但是……”
那些负责阿强黑钱案子的人想要掉出阿强背后那条大鱼。贻误了时机，反被阿强倒打一耙。
“讽刺……madam李一直说，如果我们组里有人背叛，一定是我，因为对那些犯罪分子来说，引诱阿强或是阿美没什么作用。尤其是阿强，但凡有点头脑的老大都不会找阿强做线人，结果……对不起……”
她深深鞠躬。
久久不起。
Madam周还是一个劲抽烟。
另外两人互相对看了一看，目光转向madam周。
摁灭烟头，madam周从鼻腔喷出一口在身体内周游一圈的烟雾。
“慕斯，我们没有责怪你。这段时间卧底的是你，你很辛苦，也很危险。但是……你带来的那个人，却把我们这么久做的工作，全部毁了。这你也应该明白吧。”
慕斯很明白。
面对着大家愤怒的神情，她无话可说。
做错事情的是阿强。但是她执意要求加入将阿强带了进来。多少有些负罪感。
“但话说回来，阿强是你们那组的人，他收不收黑钱都是你们那组的事情。为了本组的调查你瞒着我也很正常。就像我，为了我们组的功劳，就算最后能证明杨义生有问题，我也不会将功劳分给你。如此而已，各为其主罢了。”madam周喷出烟雾。
慕斯鼻子很酸，madam周这番话让她只想痛哭一场。
“其实这样也好，就当上面那些人的想法得以实施。我们给杨义生一些时间，等他松懈，卷土重来就行了。”她拍了拍慕斯的肩膀，将一直躬身的她扶起，浅笑，她温柔微笑的时候，笑容有些娇俏，“但慕斯，那件案子，既然要查，就一定要查下去。”
慕斯点点头。她一定会查下去。
如果她没有猜错，杨义生应该有所行动了。
杨义生一定会有行动。
安慰过慕斯，madam周拍拍巴掌，“好了，好了，收拾东西，明早坐最早的渡轮回香港。回香港我请大家吃早茶。”
“yes，madam。”
临行前却又出了事端，澳门那位突击检查杨义生的警员找到了他们，他很愤怒，责怪慕斯带来的人给自己添乱。
慕斯理亏，只能唯唯诺诺。
Madam周看不下去，叼着烟一把将慕斯拉开，和那位脾气火爆的阿sir杠上。她说自己辛辛苦苦回香港说大抵就是想要争取更多监视时间，好容易要做出成绩却被看见短信就冲来惹是生非的澳门警方搅黄了，她还憋着一肚子气呢。
双方免不得一阵大吵大闹、互相推诿责任。
慕斯想要缓和这麻烦的局面。一旁老马顺应说像看看阿强究竟找到了什么证据，期盼澳门警方连夜调查。澳门那位警官没好气拿出手机。
看见证据的一刻，大家都有些啼笑皆非。
慕斯僵着，很努力想要做一个表情出来。但没办法，她的五官僵得没有任何办法做出任何表情。
阿强所谓的证据是自己顺利勾到杨义生手中的女孩出街并拍照。而他所谓的那个杨义生手中的涉黄女孩——
其实是卧底的慕斯。
能背叛你的，一定是你愿意去相信的那一个人。
第105章 chapter105
乘坐清晨第一班渡轮回到香港。慕斯简单梳洗就回重案组报道。阿强的事大家都知道了，因为刻意避开，不想提起这件事让慕斯觉得尴尬。
慕斯却主动提起。
反正迟早需要面对。
这一次，她和阿强似乎拖了扫黄组的后腿，害得madam周这么久以来的辛苦化为了乌有。事情看起来似乎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