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越下越大，砸在伞面上哐哐作响。
在小巷的出口，有一个人打着伞，红长裙，红披肩，红色的鞋子。
垂到腰间的长卷发。
伞也是红色。
在晦暗的雨色中，那个人显得格外刺眼。
“麻烦，请让开一些。我……”
伞面移开，那个人的脸朝向宁柠，路灯，冷雨，那个人笑了起来，唇角弧度很大，脸却绷得很紧，似乎笑一笑下巴上的假体就会移位。
“这位姐姐，能不能麻烦你让——”
“几年没见，感觉你比之前还漂亮了一些。”那个人说话的声音略有些尖利，像是男人刻意捏着嗓子学女人说话。
“我们……认识？”
“不算认识，你没见过我，他也不会让你见我。你要回家了？因为彻底放心了？毕竟水龙被放了出来。但龙王社已经被团团包围，而你们就要走到最后了。看你是女孩子，你可以自己选一个地方，你想要被卖到哪里去啊？”
“你是——凯文叔叔？”
宁柠睁大眼镜，眼前这人，是不是叫做“大姐姐”更合适一些？虽说她有心理准备，但当真正遇见的时候，还是被吓着了。
黑龙只说凯文变得有些古怪，可能做了很多手术。但变成这样却是宁柠完全没有想到的。
下意识看向身后，大那两个紧跟着她的保护者已经不见了。
“别找了，已经被处理了。你很害怕我，难道我很奇怪？是啊，我的确很奇怪，但还不都是那个该死的老头害的……你是他的女儿，我会报复在你身上，一点一滴。”一身血红的凯文手拿一把血红的伞，朝着宁柠一步又一步。
宁柠不自觉往后退。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从左边大楼二楼的一间民房跳了下来，挡在宁柠面前。
地龙对着凯文挥了挥手。
“好久不见啊，凯文叔。还是我应该称呼你为阿姨？”
凯文丢掉伞，拿出一面小镜子，在路灯光下左顾右盼。
“毫不意外呢，你的出现。那些警察还围在龙王社周围？”
“是啊，他们找不到你，更没有想到你会距离他们这么近。不乘机查我们查谁？”
地龙拉住宁柠的手，捏了几下，似乎在安慰。
“我们和警察找的都是‘五十多岁的外国老男人’。谁能想到？你被水龙化学阉割后会直接选择了变性并且花高价整了你那张老脸。瞧您这张脸，又削骨，又垫山根，又开眼角，还做了线雕。生生把自己整成了‘三十五岁左右风韵犹存的东方少妇’。警察能找到您才怪了。”
宁柠在他后背探出头看了眼，又乖乖缩在地龙身后，声音很小，“真的是那位叔叔吗？”
“没错。丫头乖，跟你新妈妈先走，剩下的事情是男人的事。”
暗处走出周宁，牵着宁柠离开。
凯文的人已经被她收拾了。
“不愧是冰龙，悄无声息就搞定了我手里最后的五个人。不愧是警察那边出来的人，挺厉害。”
“废话，毕竟是我未来岳母啊。”地龙的口气洋洋得意。
“你们竟然能找到我，挺厉害。”
“得了，您还真别夸。我们要真厉害，也不会拖到现在找到你了。”
“是阿波罗告诉你们我整容变性的事情？”
“不。一个是Coco的信，你留下Coco的信是为了示威，但黑龙说Coco的信件很奇怪，信上提到那个‘圣母玛丽亚’，说那个人动了所能动的一切手术，娱乐圈的手术，整容。而后有人改了那封信，‘他’和‘她’翻来覆去改了好几次，改信件的那个人不能确定你的性别现在叫什么更好。
“而后，水龙验了你丢在现场的警察尸体后。水龙家的madam小姐说最近发生的这几起案子的凶手一直同人类生、殖器过不去。这说明什么、我想想……喔，说明凶手不是被人性、虐过就是性无能。但一般的性无能可不会闲得拖着别人变性，所以，水龙说，阿强被变性是因为 ‘某人’需要一个‘陪伴者’。”
“又是水龙……那个混蛋还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地龙想了想：“不死不休？”
“那个老家伙是不是将权利给了小崽子？”
“不然呢？皇龙绝不会拿宁柠冒险，不管出于任何理由。而黑龙才不会管那么多。只要能抓着你，他才不会关心用谁当诱饵呢。再说，反正有我在这里。我家丫头出不了事。”
“你还真是那老头身边的好狗呢！”
“当狗不好吗？当狗是啥大不了的事情吗？毕竟我未来岳父大人说了，他闺女要是少一根头发我就这辈子都别想见他闺女了！我能不小心谨慎吗？”地龙清了清嗓子，一脸嘚瑟，“只要我这一次成功了，他就接受我的存在。我当然得好好对付这件事了！”
“你太小瞧那个老头了。那个老头说话，也从没有兑现过，不然我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你要小心一点儿。”
地龙一摊手：“没关系，不是还能够先上车后补票吗？”
“那你大概会被分尸。”
“我也是这样想的。”
雨比之前还大了一些。“我的人，都没有吗？”凯文喃喃自语。
“我收拾了一部分，周宁收拾了一部分。更多的交给警察处理了，现阶段，你的大本营应该已经被攻破了。麻烦的是老外比较多。如果闹得比较大不定还得和泰国的警察聊聊对你干儿子的处理。我伟大的岳父大人说，你招揽的那群人中有人背叛你。”
“我已经把他杀了。”凯文认为地龙说的是被第一起案子时死掉的那一个。
“是啊？不错。”行动前，皇龙再三强调让他提起这件事，如果凯文想错了，就让他错下去。地龙不太明白为什么皇龙有这样的要求，他需要的只是服从命令。
“而我未来岳父说他在老地方等你。他说，你知道那个地方。”
“我当然知道——那个地方。所以，你只是来通知我的？”
“嗯，总不能让我丫头来通知你吧？我未来岳父大人说了，通知你的时候我和周宁顺便将你剩下的手下给收拾光。”地龙嬉皮笑脸。
“收拾光了吗？”
“非常干净。”
“挺好，挺好。”凯文转身就走。
地龙突然叫住凯文，“严格来说，我还应该称呼你一声‘老师’。我进龙王社后，你帮了我很多。没想到我和你会走到这一步。”
“别用这种口气说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有一腿。”
凯文举起伞，慢慢走向小巷对面的大楼。
周宁将宁柠带过来交给地龙。自己给枪上膛，紧跟着凯文的步伐。
宁柠过来给地龙打伞，看着他们的背影，“你不去吗？”
“你父皇说了，这是他们两个老头的事情。让我别插手。周宁能去是因为她是你未来的母后。我凭什么上去？凭我自封的‘未来女婿’？”
“但你们不报警吗？”
“报什么警啊。其一，你父皇说了，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