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越奕棋脸上走马灯似地变换纠结的表情,太子知道他想不通了,最后好言相劝:“你明明就舍不得她,你怎么忍心她守寡?”
越奕棋独自纠结了好半响,终于得出了结论——
“既然我舍不得她,那我不死不就结了?”
说完,越奕棋还在太子的肩膀上拍拍:“多谢阿谨为我俩操心。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死的。”
面对自信心爆棚的越奕棋,太子……无言以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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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朝回到家,迎接越奕棋的,是母亲越夫人扔过来的茶碗……
然后是腰枕,点子盒子,茶壶茶盘……
越奕棋一一闪过越夫人掷来的暗器,最后看到一个硕大的花瓶飞过来……
这回越奕棋不敢闪开了,手忙脚乱地接住那个花瓶,告饶:“母亲消气!这花瓶可是先帝御赐的!好好的一对儿粉青觚,碎了一只就不好了!”
越夫人扔遍了手边的事物,站起来找趁手的东西好继续扔。
越奕棋见状不妙,连忙冲上去从后头抱住自己的老妈:“母亲!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惹了您生这么大气?”
越夫人找不到凶器,心也累了,一把推开越奕棋回椅子上坐下,道:“你人大了心也大了,什么事都不和我商量。上一次是娶你媳妇那事,这一次是去漠北与匈奴人打仗……上一次也就算了,娶谁不是娶呢。可这次这事能一样吗?!这么凶险的事情你也不和我请示请示,就直接和皇上说了?!”
越奕棋走上前去,跪在越夫人膝头,道:“母亲,我和漠北熟,没事的。”
越夫人抬手在越奕棋脑袋上抽了一巴掌,抽得他夸张地哇哇大叫:“母亲!我都是当爹的人了!能不能这样说打就打啊?!”
“你也知道你是当爹的人了,你考虑过你儿子的将来吗?!元华现在还怀着呢,你舍得你们孩子一出生就没爹?!”
说完越夫人自觉不吉利,双手合十念叨几句百无禁忌,再改口:“你舍得在她最需要你的时候离开?”
听母亲这话,越奕棋收了嬉笑的脸,讷讷道:“我不舍得。”
“不舍得你还去!”
越夫人又想抽人了。
“母亲……”越奕棋轻轻地唤了一声越夫人,然后用自己的双手,覆住越夫人的手,“就是因为不舍得,我才要去。匈奴人一日不退,咱们大周就一日不得平安。与其在家坐等匈奴人铁蹄踏入我大周国土,还不如正面迎敌,将他们击退。以攻为守,方是正道。”
儿子说得情深意切,越夫人叹了一口气:“我不懂你那些国家大义兵法阵法,我只想你好好的……但如果你觉得这样做,对,那么你就去做吧。”
越奕棋面色一凛,跪着倒两步,长长伏地磕头:“儿子不孝,让母亲忧心了。在这儿,儿子向您保证——一定,会击退匈奴人,完好无损归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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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出发的这三日里,越奕棋告假在家,好好地陪父母妻儿。
穆元华明明心事重重,可又怕丈夫惦记家中事,只能强颜欢笑,陪伴他左右。
阿好觉察到家中诡异的氛围,不再用言语挑衅父亲,安安静静地当一个美小孩。
而神经粗大的阿爽完全没注意,该吃吃,该睡睡,顺带还抱怨一下爹爹怎么都不去校场了他好无聊。
临行前一页,越奕棋趁着妻子去洗澡的时候,领着大儿子阿好去了书房。
赶走书房里的人后,越奕棋坐在椅子上,扶着站着的阿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交待:“明天我就要出发去漠北了。我不在家这一段时间里,你要乖乖的,不要惹你母亲生气。如果阿爽不听话,你就帮着你母亲管教他。”
说到这儿,越奕棋想了想,摇摇头:“算了算了,你母亲正怀着小弟弟,你和阿爽都别去打搅她。等等我和你奶奶说说,你兄弟两个这阵子就住她那儿,隔三差五地来给你母亲请个安就是,平日里别去闹她。”
阿好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爹,你要去漠北揍匈奴人吗?”
越奕棋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咱们越家人都是要当将军的。现在匈奴人打进来的事情人尽皆知,你这时候去漠北,除了去揍他们,还能去干嘛?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旅游吗?”
阿好这一番跟放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说得越奕棋应接不暇。
尴尬地清咳一声,越奕棋道:“关键时刻,严肃点,别损你爹了。”
阿好认真地点点头:“好。我会注意。”
然后,阿好看着越奕棋的眼睛,严肃地摇摇头:“但是,我就不去奶奶那儿住着了。母亲一个人,太寂寞了,我陪着她。爹你送阿爽过去就成。”
越奕棋想了想,不同意:“阿爽那么皮,你奶奶制不住他,他得和你捆绑在一起。”
阿好垂了肩膀,不情不愿地开口:“那好吧。”
越奕棋用力地在儿子的肩膀上拍拍:“好好陪你娘。”
阿好一副小大人模样,回过来在越奕棋的肩膀上拍拍:“爹,娘就交给我了,你就放心去吧。”
阿好这话明明说得无比正直,但是越奕棋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对味。
他怎么就觉得,阿好言下之意是——
笨蛋爹你就放心地送死去吧,你媳妇我承包了!
这孩子是一生下来就抱错了吧?!
☆、第3章
离别前夜。
搀着妻子上床躺好,越奕祺挨着她在床外边睡下。
那种传统的男内女外的睡觉姿势在越氏夫妇间只维持了五天。第六天越奕祺就自觉滚到外面睡了——他早上起得早,睡里面再小心,也会惊动到妻子。
干脆就他睡外边算了。
给穆元华扯了被子盖上,越奕祺开口道:“这一次我出门,你就当成我去校场,不过就是去得久一些……无论多久,我最后都会回来的。”
穆元华白他一眼:“当成你去校场?那儿子你带不带去?”
越奕祺噎了一噎,改口:“那就当成……我去上朝。”
穆元华噗地笑出声,从被子里伸出双手,托住越奕祺的脸:“你就放心地去,别惦记家里。”
越奕祺抓住她的手,感叹:“我这么大点子心,里面全是你和孩子还有父母亲人,我如何不惦记?”
“又贫嘴。”穆元华啐越奕祺一句,可看到他眉眼间满是柔和神色,心里一软,道,“一路上不管忙不忙急不急,都记得给我写信……只言片语也是好的,让我知道你平安。”
“好。”越奕祺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抬手盖住妻子的眼睛,“夜深了,闭眼睡觉。明日……明日我起来就不叫你了……咱们就和往常一样。”
越奕祺说完,感觉到穆元华长长的睫毛刷过自己的掌心,略有湿意。
长久沉默后,穆元华才答应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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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穆元华睡得很不踏实。
睡得朦朦胧胧的她总觉得越奕祺一直在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