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了,一切都乱了。从何时开始,自己竟然卷入其中无法自拔。若成人的代价是要面对诸多种种,是要担负着不知何时就会突如其来的各种痛苦,那自己还不如做只豹子,终老在林中。
然而这样的想法才出现,临水嘴角便露出苦笑。
自己何时变成了这般懦弱的模样,优柔寡断,如此伤感。前世曾受过一次感情的殇,这一次自己还要重蹈覆辙吗?
可是,无论是前世今生,他都是沈临水,那个无法改变的沈临水。所以,那些压抑,那些自欺欺人,又是何必……
心乱如麻,胸口的绞痛让临水一阵晕眩,无法支撑的倚靠在背后的大树上。微微仰头,额前的乱发沾染了湿意,无法被风吹散,也因此依然成为了临水最佳的保护。
喘息消散在风中,然却无法消失在自己的耳畔。
困倦、乏然;痛苦,强忍。他还能坚持多久?还能压抑多久?
好想抛开一切就这样回到龙乌山,可他不能。他给不起自己交代,也不能不给师父交代。
若无法说服自己,那便任由自己随命吧。
撑着树干支起身体,临水压着自己的胸口,步履蹒跚的向前走去。这样的身体,要躲避侍卫离开狩猎场,的确有些困难,却并非无法做到。
幸而今日一部分卫队已随地宫皇帝回到宫中,人手撤了一半,也让自己离开的把握更多了几分。
勉强提气躲过一批批巡逻的士卒,临水绕过守备,一跃而上,在一棵大树上静静伺候时机。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名兵士匆匆赶来,看他面色似乎满脸焦急。只见他不知说了些什么,守护的士兵们个个脸色大变,接着带头的一人便跟着那兵士匆匆离开。
临水微微皱眉,运上内力,将所有注意集中在耳部。那些士兵的谈话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要调人过来?”
“是那豹子不见了。”
“那豹子?就是今天被殿下带回营帐的豹子吗?”
“一只豹子而已,大惊小怪。”
“嘘!这话千万别让三殿下听见,不然你就……”
“你们不知道,我大哥在三殿下的禁卫军里当差,他告诉我啊,这豹子可是有来头的。”
“什么来头……”
“据说那豹子和沈将军也有关联。”
“难道!就是当初在边关多次助军有功的那头通晓灵性的豹子?”
“正是啊。”
“好了,别说了,待会禁卫军来代替我们看门,也好让我们休息休息。何乐不为,还多亏了那豹子呢。哈哈哈。”
临水心下一沉,禁卫军……意思是自己不见已经被发现了吗?想来禁卫军该是比这群人武功高上很多的部队,若是自己不快些离开,待会就真难办了。
伸手点了自己几处穴位,暂时让自己伤口的痛觉减轻。临水扶着枝干站起,借着林荫遮掩,居高临下的扫视着下边的防守布局。
好,就从左路走吧!
一二三四五,一个五个人,他能瞬间摆平三个,剩下两个只要赶在他们开口引人注意前,让他们倒下就行了吧。
微勾嘴角,临水眯了眯眼,随后从树上一跃而下。
两手各自左右一勾,两名士兵立刻倒地失去知觉。同时抬身一个侧踢,精准的将第三人踢晕在地。
另两人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惊愣得失了反应,当回神想要喊来援兵之时,却已经失了先机。
“唔……”一阵闷哼,俩人相继倒地。
临水微一晃脚步,稳住身形。他回头察看,右路的人尚未发现,幸好自己算得准。然而刚才那一动,原本未愈的内伤,加上今晨的箭伤,还有那动用力量的后遗症一并爆发,让临水几乎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快离开!不然自己就走不了了。
临水用意志强撑着身体,刚刚跃过狩猎边界,出了猎场,敏锐的感知让他猛地回头侧身。与此同时,一支利箭擦着他的左颊直直射入他身后数米远的树干。
心惊未定,抬头远望。那几米开外骑马静立的男人依旧保持着持弓的姿势。月光之下,那四散的杀意无人能及,微扬的嘴角无法掩饰那冰冷的气质,与那银色的面具融为一体。
是他!宫熙花!
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愿放过自己?
“噗——”临水刚踏出半步,便再也无法抑制自己胸口翻搅的冲意,一口血自口中喷出。
缓缓跪倒在地,撑着地面低垂的双眼,自然无法看见那策马急赶而来的身影。
忽而,一双手搭上自己颤抖的双肩。临水只觉得自己被人一把拉起,接着背在对方身后,转而急速的离开了猎场。
这样就好,只要离开那里就好……至于到底是谁带走了自己,现在对临水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第四十二回 错乱
醒来之时,临水发现自己是的身体已经重新被包扎过,而且内伤也有了明显的好转。回想起昨夜的那一幕,胸口的隐痛便再次跌连而起。
闭眼稍稍调整心绪,接着穿上床边再就搁置在那的衣服,随后下床打量起屋子。
屋外传来熙熙嚷嚷的嘈杂声,踱步走到窗户前,推开纸床,一阵光亮令临水不禁眯起双眼。逐渐适应着,慢慢睁开眼睛。
这里是位于二楼的房间,从窗户探望而下,便是地宫京城某处繁华的街道集市。此刻正是日中当空,街道上四处洋溢着摊贩的叫卖和来往路人的谈笑声。
“叩叩。”敲门声响起的同时,临水警惕的回身看向紧闭的门板,接着又自觉多虑的路出自嘲的笑容,走向门边。
“咿呀——”门板又内而外打开,临水看着眼前的年轻小伙子,忽而一愣。
“客官果然醒了。”小伙子一笑,端着木盘的手抬了抬:“我来给您送饭,待会会让人备热水让您梳洗。”
临水默默的让开一条道,静静的看着那店小二走进屋子,将午饭都一一摆上桌子。心中有些犹豫,微一皱眉,开口问道:“小二哥,这间屋子的客人呢?”
“嘿!客官真会开玩笑,住这间屋子可不就您吗?”小二将碗筷摆放好,接着端起木盘看向临水:“客官想问的是昨夜送您来的另一位客人吧?”
临水抿了抿唇,随即点头。
“那位大侠走了。他早上吩咐我今日此时来送饭,接着便离开了。”
临水心中诧异,接着追问:“那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说。这……昨夜那位大侠半夜跑来投宿,掌柜本来已经打烊了,可听那大侠说客官您病得厉害,才心软答应。咱也是今早才见的那位大侠,听得那大侠的吩咐呢。”
“是这样……”临水心底沉吟,随即冲那小二哥微微一笑:“有劳小二哥。”
那店小二见得临水的笑容,倏地满脸红透,随即结结巴巴的摆手摇头:“不……不客气。”
这店小二在客栈跑腿,来来回回每日见到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少,那些个公子哥华贵少爷们,却没一个比得上眼前布衣的男子那般。单单是那不经意的一笑,便能勾了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