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定要好好谈谈。”
虽然段然现在猫挠心一样的想好好抱抱苏易晨，但凌晨一点多把人家闹醒就太不成熟了，所以段然只能自己从苏易晨背后贴上去轻轻搂住他，然后很快的沉入了梦乡。
他的身体也需要充足的睡眠，来缓和这几天烦神烦心而累积下来的疲惫。
“……”
第二天一早，苏易晨是因为呼吸不畅而难受的醒来的，才发现段然几乎就是整个人趴在了自己的身上，被子什么的都被他蹭堆在了一边，苏易晨挪了半天才在没弄醒段然的情况下抽身出来。
“当这是酒店啊？”
苏易晨嘴上嘀咕着，手上还是替他拉过被子盖到了腰上，他昨天下班回来看到段然留了字条说是还要继续挑礼物，晚上吃饭前回来，而下午又来短信说人在市区外，不一定什么时候，苏易晨立刻就不爽了，心想你们挑个礼物还挑市区外去了？于是也没有回段然的信息，自己玩到十二点就睡觉了。
看时间快到六点了，苏易晨俯视着睡得正香的段然，轻哼了声把闹铃功能给关了，然后早饭也没做，洗漱完了就自己去医院餐厅吃早点去了……他又没义务给段然当保姆不是吗？
“嗯……易晨？”
段然美美的睡到自然醒，拍了拍身边没有人，他迷迷糊糊的睁眼去看时间，瞬间一个激灵的坐了起来，已经八点半了！
他九点还要跟姚睿的手术！
“姚老师，不好意思，我那个……起晚了，我马上过去！”
段然翻出电话打给了姚睿，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套上裤子跑进了浴室，等那边姚睿笑着说没事的挂掉电话后，段然含着牙刷在屋里看了一圈。
没有早饭也没有苏易晨留下的任何信息，段然有些无力的回到浴室洗脸，心想他果然是生气了……
“应该的，换了谁能不生气呢？”
对着镜子反省自己这几天实在糟糕的表现，段然下定决心今晚一定要好好认错，至于旭哥那边……不行的话就把话说开吧。
段然对韩旭一直觉得很亏欠，韩旭这些年给他的照顾和关爱，是他不可能还的清的债，而段然也不想失去这个重要的人，所以他不愿意跟韩旭说谎，也一直没拒绝过韩旭的要求，但……该有些改变了。
姚睿做的是给患者取手臂尺、桡骨的内固定钢板手术，十点多就下了台，段然不用跟着管患者，正想去妇儿大楼那边闲晃一下的时候，却突然接到电话说普外一科请紧急会诊。
今天白天正好是姚睿值主班，他一听完电话就马上招呼段然，跟他去走一趟。
“十二岁男孩，车祸后六小时，深度昏迷，多处骨折，怀疑颅脑和内脏损伤……”
姚睿在电梯里简单的和段然讲述了一下患者的情况，在电梯到达普外一科的楼层后，两人大步走向了那个已经围了很多家属的重症监护室。
“……”
段然在随后关上房门的时候，忍不住看了看已经哭成一团的孩子家属，然后收敛了心神将目光落在了那个惨不忍睹的男孩身上。
肿胀损伤的颜面已经看不出他本来的容貌，头皮下青紫的血肿也显得十分骇人，他虽然在躁动呻吟着，但却完全是无意识的行为，护士们不得不把他暂时固定着夹板的四肢再绑住，以防他弄断自己更多的骨头。
“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能耐受麻药，就是上台了，也下不来。”
被请来会诊的麻醉医生很直接的否定了麻醉的可能性，如果患者想做剖腹探查手术，就只能等生命体征平稳，否则他一给药，孩子的心脏会立刻停跳。
“四肢骨折的问题影响不大，可以暂时固定，等到其他脏器问题解决了再手术复位。”
姚睿接过了韩旭递来的Ｘ线片，首先排除了骨折对患者生命的威胁性，如果要联合手术的话，骨科可以排在最后。
“保守观察可能性呢？”
韩旭看了姚睿身后的段然一眼，就把目光转回了患者的身上……他还那么小。
“患者左侧硬膜下血肿，颅内压力太高了，不能手术开颅，最多钻孔减压，但……我觉得意义不大了。”
脑外科的冷面医生看着手里的CT片子，嘴角压的更低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有胸腔积液、心肺功能都不行了，他要是伤后抢救得当的话还有希望，浪费的时间太长了。”
心胸外的医生检查完患者的情况，也投了否决票。
这个患者是住在市周边地区的小镇里的，伤后现在被送到了小镇医院急救，因为家长和肇事者的一些纠纷延误了转院时间，到这里时已经晚了。
他们说话的功夫，护士已经将急查的各项报告送了过来，韩旭他们将结果和之前做过的再进行对照观察。
“他的器官……全部都在衰竭。”
韩旭放下了检验的报告，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气，这个孩子的器官，已经开始‘死亡’了。
“室颤！除颤仪！”
心电监护急促的鸣音拉回了众人的注意，韩旭拿起旁边除颤仪的电极递给了胸外医生，众人都退开些距离避开和患者的接触，在胸外医生低喊了三次放之后，孩子的心跳终于恢复了正常，但还没等大家松口气，他的心跳瞬间停止了。
“都让开！”
在胸外医生紧急开始了心脏按压的同时，韩旭也快步移至了患者的身侧，配合着胸外医生的频率用气囊往患者肺里通气。
监护室里的医生换着手为孩子做心肺复苏，但直至进行了半小时，监护仪上仍然是晃眼的直线，就在段然换手上去了之后，大家都说应该放弃了。
“继续！”
韩旭见段然因别人的话停住了动作，马上开口让他不要放弃，注视着孩子面容的视线也写满不忍。
“是。”
段然闻言恢复了手上的动作，同时关心的注视着韩旭的脸色，他可以理解韩旭现在的心情，那种眼看着自己患者走向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挫败和懊恼。
“停止吧。”
姚睿见韩旭已经是失神的在机械重复挤压气囊的动作了，他用手压住了韩旭的手，轻轻的在他耳边叹了一声。
“小然，停吧。”
当韩旭回过神的时候，才看到段然已经累出了一头的汗，却还是一声不知的做着按压，不由得心里一阵钝痛，终于放开了手中的气囊。
“死亡时间……”
在韩旭宣读了宣读了死亡时间，默默的看着护士们撤去一切输液时，前来会诊的医生们也都默默的离开了病房，而姚睿看了看韩旭的背影，小声的让段然留了下来。
“旭哥。”
段然关心的拍了拍韩旭的手臂，看着那个孩子的目光也充满了可惜。
“我没事，出去跟家属交代吧。”
韩旭看着段然安抚的扬了扬嘴角，在护士们帮孩子收拾妥当之后，他转身走向了门口。
在韩旭说了那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的时候，那位母亲直接昏倒了在她丈夫的怀里，走廊里更是哭声一片，段然看着那对夫妇被亲属扶进了病房，知道他们已经在这一刻绝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