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手机铃声响了。
“喂。”龚甜接了电话，然后忍不住把手机拿得远一些，“你那边声音好大。”
“你那边也是。”白弦笑，“这么巧，你也在电玩城啊。”
“嗯。”龚甜说完，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去电玩城？你平常喜欢打这个吗？”
这可跟她所知道的白弦不符，根据旁人的描述，白弦是个喜欢安静的人，比起聚会泡吧，更喜欢图书馆咖啡馆这种地方，而且是一个人去，一个人，一本书，一杯咖啡，就能打发一天。
“朋友硬拉我来的。”白弦苦笑道，“说要给我介绍个女朋友。”
“噢！好事啊！”龚甜眼前一亮，“怎么样？”
川流不息的人群，犹如急速流淌的水流，白弦就是水流也冲不动的一颗白色顽石，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的一台娃娃机。
一个女孩子背对着他坐在娃娃机前，长发披在身后，脑后别着一只白桃花发夹，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裙子，裙子乍一眼看去全是白色，仔细一看，才发现裙角处有一枝桃花，自裙角处向上探出，枝头开着细小的白色花苞，如同含蓄的初恋。
“我想要这个。”她对身边的李寻鹤说，声音温温柔柔的，如同三月春风拂面而来，吹过水面，吹过顽石。
“好。”李寻鹤回得漫不经心，投了币，随意操作了两下，夹子上的娃娃就掉了下来。
他又试了几次，都失败了，便摇摇头，把装游戏币的盒子塞她手里：“我不行，还是你来吧。”
“……哦。”女孩子有点失望，但很快打起精神，一个一个往里面投币，然后笨拙的抓娃娃。
“……我觉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白弦远远看着，叹了口气，“但是……”
龚甜：“但是？”
“但是她好像有喜欢的人了。”白弦苦笑道。
龚甜听出他话里有话：“怎么了？那个人不好吗？”
“倒也不是不好。”白弦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大多数时候人都很好，只是……”
他叹了口气：“只是不适合谈恋爱。”
龚甜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犹豫：“如果你觉得自己比他好，你为什么不去追那个女孩？”
对面，女孩子已经投完了最后一个游戏币，结果一无所获，一个娃娃都没抓到，正拉着李寻鹤的袖子说什么。李寻鹤半靠在娃娃机上，嘴角衔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
“给。”
一枚游戏币突然从背后伸出来，插到他们俩人之间。
“认真一点吧。”白弦捏着游戏币，眼睛盯着李寻鹤，神色极为认真。
李寻鹤笑吟吟看他一会，也不知看出什么，渐渐收敛起笑，慢吞吞伸出一只手，从他手里接过游戏币，投进抓娃娃机里。
“最后一次哦。”他捏住摇杆，面孔倒映在面前的娃娃机上，一瞬间收起漫不经心，然后——
“啊……”李寻鹤弯腰从机器出口捡起一个黄色兔子娃娃，嘟囔道，“抓错了……好丑。”
他转身就要把兔子娃娃丢垃圾桶，但被女孩子拉住了。
“给我吧。”女孩子把那个其丑无比的兔子娃娃抱在怀里，“也没那么丑啊，仔细看看，眼睛还挺可爱的。”
说完，她回过头，看向刚刚贡献了一枚游戏币的白弦。
那一瞬间，她裙上的桃花，她发上的桃花，都在他眼前次第绽放，无论多冷的冬天，都会因这桃花的盛开，而宣告结束。
“谢谢你。”她紧紧抱着那只丑丑的兔子娃娃，朝他微笑，眼角一颗盈盈泪痣，如桃花般在他心上绽放，“白弦。”
第九十三章 送你吧
“你这个人，心口不一哦。”回去的路上，李寻鹤调侃道，“早说你喜欢龚甜这个类型，我就不给你介绍冯宝月了。”
白弦脚步一顿，回过头，神色复杂地看向他。
“她好像不是你喜欢的类型。”过了一阵，他才缓缓道，“跟你以前的女朋友……不大一样。”
“偶尔也缓缓口味嘛。”李寻鹤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像吃惯了大鱼大肉的人，偶尔尝试一下清粥小菜。
“你什么时候能认真一点？”白弦盯着他。
“我每次都很认真啊。”李寻鹤楞了一下，朝他笑道，“以前你都不管，怎么这一次管起我来了？”
那是因为以前你找的女孩子都跟你一样，追求食色性也，大家好聚好散，分开之后，谁也不会把谁记挂在心上。
“……对她稍微好一点吧。”因为是别人的私事，而且是男女之间的私事，白弦只能这么说了，“至少分手的时候，别让她太难过。”
“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有点好奇。”李寻鹤摸摸嘴唇，饶有兴致道，“我是她的初恋，她很喜欢我，你说我现在跟她提分手的话，她会怎样？”
“会哭。”白弦不加思考地回道，心里补了一句，哭得很厉害。
“可我又不会在乎。”李寻鹤好奇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你知道的，分手之后，她哭得再厉害，我也不会复合。”
我知道。
白弦看着他。
或许是他这个人特能守口如瓶，不爱背后说人坏话，所以每个人都爱找他倾诉，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
比如李寻鹤。
他工作能力很强，交朋结友也很厉害，但是作为一个创业公司的老板，他表面风光，内里承受了许多压力，解压的办法就是交女朋友，为了不妨碍工作，选择的对象一直是快消品，能够用钱买到的，也能用钱打发的那种类型。
……只有这一次不一样。
但眼看着，结果又要一样。
“特地换了个不一样的女友，不就是想要一个不一样的结果？”白弦看着他，淡淡道，“那就再坚持一会，别这么快半途而废。”
仿佛被看穿了心事，李寻鹤收敛起漫不经心的笑。
静静点了一根烟，并指送到唇前，吸了一口，然后仰头吐出一团白色烟雾。
“……我做不到。”良久，李寻鹤转过头，笑容重新浮现在他脸上，对白弦说，“你能做到的话……那就送你吧。”
一个人倘若真的爱着另外一个人，是绝对说不出“那就送你吧”这种话的。
又不是一个不值钱的物件。
一件只能穿一季的衣服。
一张写满了字，可以撕下来丢掉的便利贴。
因为满怀心事的缘故，白弦今天的工作效率很低，所有人都走了，就他一个还在办公室里加班，直到十一点，才撕掉墙上最后一张红色便利贴。
有些疲惫地往后一靠，靠在椅背上，然后昂头看着天花板出神。
“这个点，她应该已经睡了吧。”他拿出手机，犹豫了一下，按下一个电话，然后在心里对自己说，“就响三下。”
三下不接，就代表已经睡了，他也可以挂了电话，收拾一下回去了。
“一。”他在心里默数。
电话接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从对面响起：“等你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