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大人,你怎么在这里?”
“臣受祖母之托,正好要去公主府见两位殿下。”
既然是有事,长公主便让车夫将马车停到一边。
萧翎道:“秦国公夫人欲向小殿下赔罪,请我祖母做个中人。我祖母不敢应下,便谴臣来请示两位殿下。”
长公主一听是这事,面色一冷。
那日生辰宴上发生的所有事,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那白夫人分明就是不想娇娇的身世大白,这笔账她还来得及算呢。
“娇娇,你以为如何?”
谢姝直接了当,“可以。”
有些事她不在乎,并不代表她不会计较。
孙女都同意了,长公主自然同意。
“祖母,我出去一下,我有话和萧大人说。”
“……”
长公主笑着答应,心道这孩子又是盼着见到萧家的小子,又是想单独和人家说话,这叫不喜欢?难道是她年纪大了,不懂年轻人的心思了?
思及此,她掀开帘子看着路边的那一双小儿女。
而此时谢姝已经到了萧翎面前,萧翎身形一移,她整个人便被挡得严严实实。如此一来便是有路人经过,也看不清她是谁。
“听说你想喝王八汤了?”
“不想喝。”
“怎么不想喝了?”
【你明知故问,我那就是说的气话,我就是故意气一气你。】
“原来是故意气我的。”萧翎眼尾似染上艳色,狭长的眼睛里滋生中无尽的欢喜。“为什么生我的气?你告诉我,我下回一定改。”
又低又沉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包裹在糖衣之内,又透着无比危险的气息。
谢姝有些受不住,决定不和他扯这些没用的事。
“今日我和祖母去了鲁国公府。”
“我知道。”
【那你肯定不知道我还见到了一个人,那人是温华的生母。她爱种花草还吃斋念佛,看上去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你觉得她不对?”
萧翎这么一问,谢姝沉重的心仿佛找到了依托之处。
【我看见她的抽屉里还枕头下全都是佛经,但不知为何我突然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这种感觉,所有人都说她是好人,我自己也看不出来她哪里不好,但我就是怀疑,莫名其妙的怀疑!】
她的心声娇脆中带着急切,焦灼之心显而易见。因为确定自己的神情不会被人看到,那双清澈灵动的眼睛里满是渴求,渴求一个安慰,渴求一个解释,或者说是渴求一个肯定。
【萧翎,你说我是不是病了?】
这声明显带着些许的失落,又似撒娇一般的呢喃。
萧翎俯着头,眸色渐深。
轻风起时,吹动少女额前的小碎发,每一丝都透着几分俏皮,勾得人心浮动,充斥着那些午夜酣畅的绮梦,变幻着无数香艳的美妙滋味。
一时之间他心如火烧,喉咙发干。
他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一些,压着声音,“别怕,有我呢。”
第65章
离他们最近的是一处民宅, 谢姝的眼睛直接穿过那朱漆铜锁的木门,看到宅子正中的那棵桂花树。树下有一汪小池,上面飘着点点的落桂花。桂花在水面上浮散, 随着微风轻起时的涟漪而慢悠悠地荡着。
一如她此时的心情。
细细的波动,原本不应该去在意, 但这波动实在是密密, 似有一双无形的手触及心间的湖水, 打碎了所有的平静。
这种感觉陌生而难以掌控,让她很不适应。
【你说的对, 我还有你呢。你会读人心,我有透视眼, 你我二人联手, 我就不信这样还找不到蛛丝马迹。】
萧翎看着她, 眼睛里全是她的样子。她方才那一瞬间的失神, 还有她此时的故作轻松, 清清楚楚一览无遗。
她的信赖, 是最好的收获。
“好。”
一个简单的好字, 安抚了她之前的自我怀疑。
【我刚才有点乱, 其实仔细想想十几年都过去了,我不应该急于这一时。何况若非天灾人祸,我们应该比他们活得更久。只要活得久, 很多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萧翎闻言,心念随之一动。
人生漫漫, 来日方长。
只要他有耐心, 迟早有一日会得偿所愿。
马车内的长公主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完全看不到被他遮住的孙女。从男子那微俯包容的身姿来看,很容易想象出两人的亲近。
“娇娇这孩子, 嘴里说不喜欢萧家的小子。你看看她,和萧家小子相处时完全不避嫌,哪里是不喜欢人家的样子。”她对向嬷嬷说。
向嬷嬷笑道:“小殿下还年轻,许多事情怕是自己都没想明白。”
长公主怔了一下,若有所思。
娇娇不会是喜欢上萧家的小子而不自知吧?
她却是不知道自己的所思所想已被人悉知。
刹那之间,萧翎眼底瞬间涌起无尽的欢喜。
……
翌日,镇南王府外。
白家的马车停了有一会儿,马车里的人还未出来。
车厢内,张氏还在千叮万嘱,交待白蓁蓁待会要如何行事。
“她救过你的命,你只要牢牢抓住这一点,任她出了气,然后再诉苦,到时候她必定会心软。有这份救命之恩在,你就是她护着的人,她说什么也会关照你。”
“娘,万一她……”
“没有万一。”张氏紧紧抓住她的胳膊,“蓁儿,那些下贱胚子都快逼得我们母女没活路了。你今日若不能巴上月城公主,以后我们还不得被她们欺负死。”
这几日来,她像个丫环一样讨好假郡主的事已经成了盛京城中的笑话,外面的闲言碎语难听至极,秦国公府内的说三道四更是不堪入耳。那些妾室庶女们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还有秦国公的迁怒指责,压得母女俩抬不起头,也喘不过气。
她被抓得有点疼,白着一张脸。
张氏松开她,又叮嘱了一遍后,母女俩这才下了马车。
论亲缘,白家是萧家的近亲。以往她们来镇南王府,受到的都是最好的待遇,而这次她们一进王府,便感觉到明显的不同。
首先是王府下人对她们的态度,那叫一个冷淡。还有对他们的称呼,也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从表姑娘到白姑娘,听得白蓁蓁的面色更白。
等到了老太妃的梧桐院,迎接她们的不是王嬷嬷,而是一个眼生的婆子。那婆子的脸上一点笑容也没有,转身就往院子里走。
张氏有心探几句口风,无奈婆子不仅不给她眼神,还干脆装起了哑巴,气得她险些绞烂了手中的帕子。
一进去,她“扑通”一声跪下。
“两位殿下,你们可要为我们做主啊!”她的眼泪说来就来,“我家蓁儿被那假郡主骗得好苦啊!长公主殿下,那日臣妇当时真是糊涂了。还当是弄错了,想着那假郡主是您看着长大的,又是温世子亲自认下的,岂能有错。便以为是有人造谣生事,这才说了那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