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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浮城(243)

我暗暗惊异,问:“你是谁?”

怪物腔调很是愤慨:“你将我召唤来不知道我是谁?”

我召唤来的?不懂,又问:“你到底是谁?”

“主宰一切人、事、物之运势好坏,那是以前的我。后来被打散了在这冥域空间无所为为,难得有个人还能进来并召唤我,就不妨告诉你吧:我是命运。”

命运?这是我听过最离谱的答案,命运怎可能还有形态?那不该是一种虚有的东西吗?等等,它刚才说这是冥域空间?心头荒凉而过,原来我真的死了,还到了这个空间。只是为什么不是下黄泉路,走奈何桥,喝孟婆汤呢?

我还想如果遇见孟婆就不问她要喝汤了,这一生能够记得的事实在太少了,再喝那汤估计就成傻子了。主要是,我不想把高城忘了,也就这么一点念想,应该孟婆会体谅我的吧。

正自冥思中,怪物突然叫唤:“诶,你倒是说话啊,快说,召唤我来到底是有什么事?”我抬起眼看那怪物,没了之前的惊怕,只问:“为什么说是我召唤你来的?”

“咦?难道不是?”怪物意外地反问。它又动了,但却是围绕着我缓缓走了一圈,突的失声而问:“为什么你身上会有他的血?”

我更懵懂了,这头自称命运的怪物到底在说什么?和它好像一直不在一个频道上。

而它显得非常焦躁,来来回回围着我转,时而凑过来嗅一嗅,再往后退几步,最后往后撤离了大段距离,防备地问:“说,你和他到底什么关系?”

“他是谁?”

怪物答非所问:“我仔细分辨了,你不是成晓,气息完全不一样。你身上属于他的血是怎么来的?你们是何关系?”

我有磨牙的冲动,耐着性子再问:“你到底在说谁?”

可怪物却更惊疑:“你不知道?别说你不认识盛世尧。”

我怔住,盛世尧?这名字好熟悉,在哪曾听过呢?等一下,“刚才你说谁?”我问怪物。怪物嗔怪地回:“盛世尧啊。”我摇摇头,“不是,你之前说分辨出我不是谁?”

“成晓。”

脑中一顿,想起来了!许玖的那个朋友叫成晓,我与她还通过电话,后来她身旁的男人代她回答了我好几个问题,到收线前我问男人叫什么,他说他叫盛世尧。

可我与他素未谋面,只不过就电话里听过声音,这怪物为何说我身上有这个人的血?心头又是一顿,声音……突然间脑中出现一个荒诞的念头:那个神秘人的嗓音与电话中听到的这个叫盛世尧的人,好像。更荒诞的念还在后面:难道神秘人就是盛世尧?

我有些不相信怪物的话,怀疑地问:“你说得到底是真是假?没有认错?”

它冷笑出声:“这世上别人的血我可能会辨识错,但他的绝不可能认错。因为,就是他把我打散进这空间,剥夺了我所有能力。”说到后面,已是带了咬牙切齿。

听它几度说被打散形体,不由想到自己,讷讷而问:“现在我也是虚拟的形态吗?”

“你?血气这么重怎么可能是虚的?”

血气重么?我怎么闻不到?想了想又问:“那我现在是死了后灵魂到这空间来的吗?”

怪物怪叫出声:“你身体里有他的血怎么可能会死?好了好了,既然不是他召唤我,我也闪了,闻着这血气难受。”

话落间怪物大步而离,很快就遁进了黑暗。于是世界安静,只剩了我一人。三三两两的片段开始在脑中重复播放,最后定格在……伶仃身影枯站在岩石上望着黑沉的江面,孤寂、悲怆,遗世独立。

意识逐层抽离,所有影像幻化成碎片,只觉重重一顿像撞在了什么上面,然后,竟感觉到身体有了知觉。自然,痛是第一个没入神经的。形容不出来具体哪里痛,就是神经一抽一抽的,这般抵在痛楚边缘不知多久,意识又沉顿了。

浑浑噩噩,清晰又沉顿,几番反复之后,终于有一次我离清醒最近,听到了外界的声音。不知道要如何表述那声音的形成,有一点像敲击一样东西,三长两短,隔约一分钟再次三长两短地敲。听着听着,我的精神就集中了,甚至会去默数那中间的时长,数到60的时候就迫切等待那声音传来。

渐渐光是听觉已经不能再满足我,想要去看一看究竟是什么发出那样的声音的。但这个想法还没实现时,就听到一个……怪音:“啊!你们看,小匣子眼皮动了。”

多么熟悉而又令人惊喜,是疯子。

随而是陆续的声音呢:“都有眼睛看着呢,用不着你鬼吼鬼叫,把你那怪腔收收。”

许玖:“难得疯子有这耐心能够不眠不休敲醒魂钟三天,就别损他了。”

“醒魂钟?整天神神叨叨,他说的你也信?”

许玖带了笑意的声:“信,为什么不信?如果尝试能够唤回一条命,即使方法千百种,即使有的离谱有的怪异,但我相信总有一种是正确的。阿续,换成是我,相信你也会这么做。”

陆续没说话了。

疯子似假泣了两声,可怜兮兮地道:“小九,还是你了解我。”

“行了,别耍宝,看看夏竹是不是要醒了?”

我是醒了,眼皮沉重,弹开一瞬又闭上,黑暗沉得深任何光亮于我都是刺激。尝试多次,才终于眯开一条眼缝,已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惊吓到了。换成是任何人,如若睁眼看到一寸之外,眼睛瞪得铜铃那般大,脸黑如碳的人,应该都会被吓到吧。

“小匣子,呜呜……你终于醒了。”疯子抽噎着说,就是没见有眼泪。

我想回以一笑,但就是牵动嘴角或面部肌肉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疯子被推开,露出许玖的脸,她冲我轻柔一笑:“嗨,夏竹,欢迎回到人间。”

是的,我没死,噩梦一遭,不管是否真有命运的怪物,以及那冥域空间,我都回来了。

目光敛转,视界所及范围内搜找,没有,不在。转回许玖脸上,眼中询疑:他呢?不知道是不是许玖没看懂我眼神,她刚巧瞥转脸过去对陆续说话:“是不是到时间要换药了?”她起了身去,疯子立即又回来了,咧着口白牙冲我笑:“小匣子,给你看看这东西。”

他抬起双手,左手拿了一只钟摆一样的东西,右手是一根最普通不过的小铁棍。可当铁棍敲击在那钟摆上时,就发出了之前沉噩中听到的声。三长的音是来自中间部分,两短的音是敲击两旁。疯子敲了几次后,就道:“看到没?这叫醒魂钟,是一个高人送给你三哥的。”

我对他的故事和那什么醒魂钟一点都不感兴趣,只想问:高城呢?他在哪?

可疯子根本领会不来我眼神里的意思,只一个劲地讲他与那“高人”的趣事,听得我不胜厌烦,索性闭了眼。终于恼人的声音停歇下来,略带不安地在问:“小匣子你是累了吗?可不要再昏过去了哦,醒魂钟说是不能老敲的。小匣子?呃,我去找小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