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间静窒了好长一瞬,才听到古羲在对我说:“跟着我。”我默默点了点头,想及他也看不见就又轻应了声。不管怎样,在这最后的时刻我必然是跟定了他。
没有了视觉还有知觉以及方位辨别能力,尤其是上下还是能分得出的。所以我立即就知道古羲带着我下了那个石盘裂开的黑窟窿。可能是觉得没有比这刻再坏的情况了,倒也不会再去担忧什么,说不恐惧是假的,这世上没有人不恐惧死亡,尤其是在知道自己可能下一刻就会被灭顶覆盖窒息死亡时。
脚落地的一瞬我微微一颤,因为感觉踩在了绵软物体上。等我一站稳古羲就拉着我在走,脚下的感觉依旧是软绵绵的,而古羲握着我的手却很坚定。也不知走了多久他停下时我没防备,一头撞在了他背上,好久没听到他出声不由有些不安,忍不住唤:“古羲?”
“嗯?”他轻吟出声。
也不管他停在这做什么,我觉得太过沉闷想要开口说话,于是问:“你会后悔来这一趟吗?”他似想了下才道:“没那许多心思来想这些。”
我微笑了下,男人似乎都这样,任何时候都不会像女人一样感性地去回思过往。既然他这般理性,那就和他说说理性的事吧。“你刚才在毁掉沙盘时有想过那个举动的后果吗?”
“什么后果?”
“这里一旦坍塌,顶上的镇也将毁于一旦。”
我听到了他一声轻哼,却用肯定的语气说:“不会塌的。”
怔了下,吃惊地问:“可你之前不是说......”他打断了我话:“是假的。”这下我更惊异了,立即追问:“什么是假的?”
他说:“你看到的一切不安宁现象都是假象。这个羽当真令我刮目相看,他用一招瞒天过海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肆意横行,也是我轻敌所致倒怪不了他人。”
我听得越来越糊涂了,“你意思是刚刚的风起、雷鸣都是假象?”
“不光是那,从谢福开始。”
“啊?不会谢福几人也是假象吧。”那我真是...活见鬼了。
“现实中的人怎可能有假?我说得是祭盘变动后的一切迹象。”听着他的口吻又有些不耐烦了,我得跟着他思路走,他说从谢福开始......既然不是指谢福这个人,那就是指谢福说的话?是谢福先撞倒沙盘,然后口口声声说要我们给他陪葬,当时他用行动和语言告诉我们一个事实:祭盘动,空间毁。并且也让我们深信了,所以古羲说的从谢福开始起就是假象,意思是说这?
从谢福的表情看他不像是在说假,那么这个“假”是指......他所接收到的讯息是假的。是谢小琴提供了假讯息给他?不,是羽。
从头至尾,从谢小琴到谢福,羽都灌输给他们一个错误的理念,却又让他们深信并且甘愿当这空间的守护者。可是不对啊,假如古羲说得这些都是假象,那学校那边地界坍塌又是怎么回事?那不可能是假象啊。
等我询问出来后,古羲清冷的语声反询过来:“还没想明白?假之根本不在其它,而是祭盘本身!它不过是子母链锁上的子链,若不是用血气来左右了我的判断,否则早就能看出端倪了。”
惊愕再比不过我现时:“你是说祭盘只不过是起辅助作用,真正能够操纵的另有他处?”问完我就想到石盘底座的八卦裂开,而我们从上下到这里,难道说现在我们就是去往控制中心。念头刚落,就听到前方咯嘣一声响,古羲全身肌理瞬间绷紧,我在他身后能感觉到他好似用力在推着什么,突听哗啦一声响,一股气流扑面而来。
起初不防还惊了下,转而却觉鼻间空气变得清新。
古羲推开了什么?居然那一面是有空气的,我深吸了几口气,立即胸口的窒闷都消了。
他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拉住我的手就朝前继续走。很明显在迈过那道坎后,周遭空间从逼仄狭小变得宽大,能够两人并肩而走都还有空余。而且呼吸越来越顺畅,再没有之前空气稀薄之感了,我心中对生隐隐有了期盼。
刚刚古羲没有答我,乘着这会我又问:“现在我们是去找那主祭盘吗?”
“不是。”他给我简单两字回复,又沉声道:“先别问了,等出去了再告诉你。”
我被他最后那句话而彻底给愣住了,他说......出去?以致于后面都处于茫然不解中,等到发觉古羲停下时还傻愣地问:“怎么不走了?”
他说:“累了,休息一会吧。”
“哦。”是累了,都不知道走了多久,小腿肌肉酸痛的很。可刚顺着他意坐下后发觉不太对,之前一直都是处于漆黑不能视物中,这时虽然也是黑的,可却能隐约看到些轮廓。
环转四方又再抬头而看,突的全身僵住,这...这...树影婆娑之上是......夜空?我不敢置信甚至都有些结巴地问:“我们......出......出来了?”
“嗯。”古羲应了一字,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疲惫。
“可是怎么出来的啊?”
古羲平静答:“走出来的。”
是走出来的,但我不是这意思,之前还绝望地以为所有出路都被封,必然要在里面因空气不足而窒息而死;后来又见他毁了沙盘,又以为即将遭遇灭顶之困加速了死亡时间。明明就是下了那石盘底座的窟窿洞里,走着走着竟然走了出来?
我想到之前他说一切都是假象,不由忐忑追问:“现在这些不会也是假的吧。”
他的反应是就地而躺,将头枕在我腿上,然后道:“真假自己去辩,让我睡一会,天亮后再叫我。”说完他竟真的就不动了,渐渐呼吸均匀清浅。
我将背靠在树干上,仰着头看树缝里的稀疏夜空,几番纠结都想不出眼前一切到底是真还是假。甚至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否因为空气的窒沉而昏睡,又堕入了某个梦。
真真假假,就像一道道屏障遮住了眼,迷住了心,找不到出路。
所以当头顶白光乍现,到渐渐天空吐白,慢慢亮起时我都停留在沉湎的思绪里久久不能回神。是一只飞鸟扑腾着翅膀飞过,才将我的神识给拉回来,后知后觉地发现:真的天亮了。
第一卷:无根简书 第131.一念之间
带着满心的疑问低头去看古羲,但看他沉闭着眼正睡得香,青色胡渣越见深了。再划目而下,他的双手满是黑泥,却似乎掌心隐隐有条血痕。忍不住想去翻看,但刚一碰触到他的手,就觉他身体微微一动,然后醒过来了。
黑眸睁开定视在我脸上,一般人初醒过来的眸色浑沌并没在他身上出现,反而幽沉幽沉地看得人心慌。等到他终于转开时我才暗暗舒了口气,却见他又闭上了眼,一副要再睡的架势,不得不出声轻唤:“古羲?你醒了吗?”
“没醒,在梦游。”
“......”我且当成是他在撒起床气,抓了他的掌仔细看了看,见好多污泥都嵌进了那血痕里,“最好要先找个地方清晰一下伤口才行,否则可能会感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