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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你长生心不古(298)

整夜未眠,天一亮我就下楼来。童英坐在楼下,安静地抬头向我看来,目光对视的一瞬我看到她眼中浮现的痛苦。昨夜秦舟应该告诉了她事实,我对她没有同情,因为相比她我更可悲。在我越过她的时候,她突的轻声问:“你去哪?”

我默了一瞬,答:“回萍城。”

她问:“为什么?”我摇了摇头,没有再回答就走出了羲园。

童英,至于你可能就到此终结;但至于我,需要回到那个圆才是结束。

秦舟也是神通,居然我没身份证件都能给把我弄上飞机去,最快一班回萍城的班机。他站在登机口处对我说了一句话:常小愿,你找不着他的。

我咬了咬牙什么也没说,扭头而进。秦舟和童英一样,他们都不明白我为什么还要回萍城去找,其实原因很简单,不过就是......我和他在萍城认识。

回到萍城的第一站我打车去了“时光”,只是看着那紧闭的玻璃门上贴着的“转让”标签,我怔忡半响最终拨了底下那留的号码。手机还是秦舟临时在机场给我买的,他说我也实在太寒碜了,出门身份证不带手机也不带,上头给输了他的号码交代我有事就找他。秦舟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对我念了出生入死的交情。

手机号居然能拨通,我心跳微微加速。古羲说何知许如今在常城应该是假的吧,但他会在哪我不太关心,老妈那边安全也不用担心了,就想能从何知许口中得到一些讯息。

但,是我妄想了。

手机接通的那一瞬我心率停了半拍,就连呼吸也顿住,可当那头出来问询声时脑子空了下,顿时从希望跌至谷底。

开口的是个女音,这声音我不陌生,在对面连声“喂”后,我开了口:“lisa,我是alice。”她是“时光”的员工lisa。简短的几句交谈后结束了通话,大致的意思就是何知许把这间“时光”咖啡吧关闭了交由她来处理后续,lisa还很好意的把何知许的号码发了条短信过来。

我把那号码输进了手机里标注“he”,但是没有再打过去。

再找秦辅也不难,他是公众人物总会露于人前。同样是超跑俱乐部,不过我没有动用关系进去就守在外面,守了一个礼拜终于等来了人。

秦辅还是原来那个秦辅,意气风发又内敛,看到我时有讶异但也还是走了过来。不等我开口他就先道:“怎么又来找我了?阿羲呢?”

我低头失笑,甚至有些停不住。

秦辅问:“你笑什么?”我将笑意压制住后才抬头,平静地看着他道:“秦辅,虽然没像秦舟那样和你有过太多的接触,但怎么说也算相识一场。有些戏,不演也罢了吧。”

秦辅眸光闪烁了下,脸色微沉地看着我。

我不想浪费时间,直接把要求跟他提了出来,听后他迟疑地看着我,“你确定。”

我点了点头。

深夜的街头我徘徊在路口,感觉有一丝沁凉灌进脖颈里,使我一阵抖索。抬起头,才发现原来下雪了,离开那个晚上已经快一个月了,明儿就是除夕,老妈那的电话一催又催我却还滞留在萍城。

那天秦辅带我进了古堡,是我提的要求。明知道......古羲不可能还会在那,但我还是想要进去。上一回我光着脚丫从“时光”走到古堡的门外,却因为森严的守卫不得而入,当时我就在想:花园里他坐在树上的时候看着我从黑暗中走近花坛时,他在想什么?

所以那一晚上我都坐在那棵他曾坐过的树桠上,盯着底下的花坛看。天不予我,这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昙花一现的美景,只有水晶兰孤零地生在那。

空气中飘散着的味道对于我而言,仍然觉得是清香的。没有去纠结到底为什么自己会不受腐气的侵袭,只是在想古羲常常这样坐在树上看着这些花的时候,是否也觉得孤单?

地下围城,看似一个藏满了秘密的地方,其实却是禁锢了他灵魂之地。他将自己木屋的四周种满水晶兰这种死亡之花,其实也有时刻会感到满心绝望吧。

后来我睡着了,就靠在树杈上,无梦无惊。

秦辅这晚也没回就呆在了古堡,清晨我走回前宅时他在等我,看到我手上抱着一株水晶兰微觉讶异。我问他可以带走那株花吗?他耸耸肩没有异议。

只是不是所有的花都能种得活的,就像那株水晶兰,我把它带回公寓一个礼拜就开始枯萎,无论我怎么去培育挽救都没有用。我在网上找各种关于它的养植方法,也去找专门种花的花农询问,但给我的答案是萍城的气候与土壤不适应这种植物生存,它多长在山坡林下海拔1650-3200米的地方,冷凉潮湿的针、阔叶混交林间。

当时很想对那花农师傅吼回去,谁说这里养不活它的,我明明亲眼见证过它的生。

那株花没有意外地走向了死亡,诚如我身体里逐渐湮灭的某些东西。网上有限的知识里告诉我水晶兰这种花寿命很短,除非人工模拟它原来的野生环境种植。它在春天发芽,从生长、开花到结果,整个生命过程只有几个月。很显然,古羲不但改变了它的生长环境,也改变了它的生存习性。

我向导师办了退学,导师只劝解了几句就签字了,只因我这半年基本就成了“编外”。在离开导师办公室时我很想问可还记得古先生?但终究是把话噎在了喉间。

问了又能如何?即便导师说一声还记得,那也改变不了这个人退出舞台的事实。我将这场现世称作为舞台,是他古羲一个人操盘的舞台,没有任何人插入。

秦辅那天与秦舟说了句同样的话:常小愿,你找不到他的。

当时我背转身就走,却听到他在身后似呢喃般低语:我们都一样。是的,我们都一样,不光是我,就连他们秦家兄弟、童英等等,这世界上曾经与他有关的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那一刻,眼睛真的很酸啊,不过我抬头看了看天还是忍住了。

我在回常城的大巴车上,即使明天就是除夕了,老妈刚刚还打来一个电话听我说坐了大巴口中埋怨着为什么不乘飞机回去,我只笑了笑。

大巴车从萍城到常城得要六个多小时的路程,这是我唯一也是最后能拉长记忆的方式。

邻座是个小姑娘,正用手机看着一视频,里头是个音乐类的综艺节目。现在这些节目无论是什么题材的,都会加入喜剧的元素,几次小姑娘都在看得乐呵地笑。

我侧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无心去窥看,但耳朵没法关闭总还是有声音传过来。

突的有个女声轻吟浅唱出来,犹如一支箭洞穿了我的耳膜。

你真的很残酷用消失来弥补

爱上你我扛的苦

背感情的包伏用执着来报复

你怎能自私作主

我很恍惚不清楚

为何孤独学不会不在乎

......

恍惚间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问:“这是什么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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