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眸光朝内一瞥便问:“平儿怎么了?”
本不想把事情向他道明的,可眼下怕是瞒不过去了,只得回道:“有些低烧了,我用水给他擦擦降温。”没再去管顾他,回身走至床前将水盆放下,刚刚城守得知我要洗脸便赶紧送来了一块新巾帕,我蘸过水后先替阿平擦掉额头上的汗,再去擦他的掌心。
只听身后传来朱棣的语声:“从未带过兵打过仗,能够做到像他如此的也属不易了。不过平儿还是心肠太软,身在这个环境就必须变得强硬,方能不被这些破邪之风侵袭。”
我没立即作声,心中是认同他说法的。等念沉了沉后才开口:“每个人在接触新事物的时候都是满心不安与惶恐,凡事都有第一次,不去经历尝试就永远迈不出这第一步。迈过去了,这道坎便也就过去了。”
静默一时,朱棣在背后强烈的存在着,我没有去回过头看他,兀自不断地为阿平擦拭着脖颈与额头降温。过了片刻后才听见脚步声走开,心头刚要一松,却听见朱棣在门处顿停了说道:“你说得对,是坎终究要迈过去的。”
留下一句富有深意的话,走出了屋子。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才见阿平悠悠然醒来,看见我坐在床沿犹不知发生了何事地开口轻问:“你起了啊?”可头一侧,额头上的巾帕就滑落了下来。
只见他目光怔了怔,抬起眼狐疑地看过来。我轻叹了口气解释:“我醒来就发觉你有些低烧,出了好多的汗,便打来了水为你降温。”
阿平的瞳孔缩了缩,敛转眸可怜兮兮地问我:“媳妇,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见他失落状不由在他额头轻敲了下,“小毛小病有什么要紧的,不许你胡思乱想。”他来拉我的手放到嘴边亲了下后说:“我没胡思乱想,就是魇着了,怕你觉得我表现不好以至于被吓成这样。”
男人都有一个通性,希望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表现强大,不过通常最脆弱的一面也只会留给最亲近的人看。之前他强忍着的心绪,在到了我面前后放松下来,入睡后便都发作了。
“放心吧,我才没那功夫笑话你呢。”
阿平终于展颜,因为刚病过一场脸色略有些苍白,连笑容都看起来弱弱的,怪让人心疼的。有心想让他多在床上多休息一会,可没过多久,将士们都相继起来了,院子里便传来噪杂的语声。阿平即便是想睡也睡不着了,便起了身,我主动要求为他更衣,他听了就笑起来说:“媳妇,你说说你有多久没为我更衣过了?”
我想了一下,“没多久吧。”
“还没多久,打从你去了宫里后就没为我更衣过,还是在银杏村里时好,你每日都把我照料的舒舒服服的,一点脑子都不要动,也不用我来操心。”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以前在银杏村更衣那是以为他傻啊,谁料他精明的跟狐狸似的。
我一边替他将外衣给套进手臂一边数落了道:“你这是大爷病又犯了啊,指望着我服侍你呢。”他嘿嘿一笑,“难得一次,至多回头换我来服侍你。”
轻哼一声,又忍不住唇角弯笑。
一众人聚在院中一起吃东西,阿平夜里小病一场后脸色有些不好,城守端来的米粥没喝两口就放下了碗。我问他:“没胃口吗?”他点点头,“嘴里无味。”
燕七就坐在旁边,听见了放下碗筷询问:“公子可是不舒服?”
“没有。”阿平不欲让人知道昨晚生病一事,径直否认。可燕七观他神色便知不对,眼中浮现忧虑,我见状开口去解围:“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我给你倒点水喝吧?”
阿平点点头,于是我起身去屋中倒水,回身时见燕七等在门边朝内探头,知他是挂虑阿平,我便端了水走过去低声道:“没什么事,就是晚上魇着了精神不太好。”
“魇着了?”
我点了下头,“略有些低烧,我给用水擦拭后就烧退下去了。”燕七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退烧了就无碍了,难怪公子吃东西无味呢,我去灶房找找看有没调味的菜。”看他匆匆而走的身影不由慨叹,这孩子对阿平的心思是最纯正的,从未因为家族恩怨而迁怒。有燕七的这份心,我为阿平感到安心。
第197章 恶人当前
还是绿荷问起了我才发现过去好一会儿燕七都没有回来,奇怪,去灶房找调味的菜怎么到这时都还没回?灶房很远吗?正自转念,听见有脚步声疾跑而来,回转头去看,只见城守跑得满头大汗,一脸惊急,进了院门就嘴里大声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打起来了。”
自有人闻声而问:“谁打起来了?”
“是一位小将军与一位较年长的将军。”
闻言我心中一紧,脱口而问:“你说的小将军是否长得眉清目秀,高高瘦瘦?”
城守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小臣实在劝不住啊,还被误伤了。”说着伸出手臂来,一片乌青赫然入目。
燕七怎会与人打起来?只觉身边椅子一动,原本坐着的阿平已然起身,匆匆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朝院门疾走,我想也没想地跟了上去。
等出得后院就发觉身后似有脚步声,下意识地回转过头,竟见朱棣与一干人都跟在后面。见我回眸,视线便捕捉了过来,在空中交汇。
忽而意识到会与燕七起矛盾的,只会是朱棣的部下。首先城守府的人城守自能管得住,不至于会如此惊慌失措地来搬救兵,而他口中也喊说是一位小将军与一位较年长的,我们这边带过来的除了木叔其余的锦衣卫都是年轻一辈,他们又在一路行进中关系处得十分的好了,所以只可能是与朱棣的部下起到争执。
等我们来到前厅,一眼就看见燕七与一中年男子打的正起劲,他还面露怒色。我虽不懂武功,但也能看出来燕七是留了余地没出全力的,可那中年男子却处处紧逼不舍。
突听旁边传来一声沉喝:“庆安,给本王住手!”
不用转头也知是朱棣走上前来喝止了,而那人果真是他的部下。同时阿平也叫唤了燕七的名:“小七,退下。”
燕七倒是闻声立刻收了手,却不料那叫庆安的人不撤掌,实实在在一拳头打在了燕七胸口,把他打的连退数步,顿停住时脸色煞白,下一瞬就一口血吐了出来!
只听那人哈哈大笑了几声后道:“不是我瞧不起你这般的小白脸,实在是太弱不经风,吃我老安一拳就能吐血的。”语气甚是得意洋洋,神态里的趾高气扬也是让人不舒服,而且那话……委实有对人轻藐之意。
随后赶来的朱能一见场中情形便大喝:“庆安,王爷与殿下都来了,还不快行礼!”
那庆安到这时才发现背后的我们,连忙走到朱棣跟前弯腰:“属下参见王爷。”而朱棣没应声,只双目沉凝地盯着他,转瞬间氛围便变得沉滞。
这边燕七也被绿荷给扶了过来到阿平身后,木叔为他搭了脉搏后眉宇微蹙起来,似乎情况不乐观,明显燕七是受伤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