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本来盛惟乔发泄过,也累了,搁下狠话,正打算让丫鬟扶自己回房休憩——当然是回自己舱房,毕竟一来她刚才跟敖鸾镜闹成那样,怎么都不可能再去对方房间借宿了;二来今晚出了这么多的事情,天都快亮了,想来盛睡鹤也要补眠,总不可能再悄悄跑去找自己麻烦吧?!
这时候听了徐抱墨的这番话,才消停点的怒火,再次高涨!
“小姐您冷静点!”绿锦跟绿绮看着她面上的乏色,心惊胆战的安抚,“小姐您本来就有伤在身,这大半夜的劳累到现在,可万万再也禁不起折腾了啊!”
说话间不无埋怨的看向徐抱墨,本来这俩大丫鬟就对始乱终弃过盛惟乔的徐抱墨暗藏不喜,这会见他再三撩拨盛惟乔发怒,越发有了敌意:大晚上的,我家小姐都打算走人了,你还来那么一番话,非要找事是不是?!
徐抱墨见状,也有点发憷,心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大乔这么可怕,关键是她还有本世子的一对祖父祖母毫无原则的撑腰,本世子直接跟她对着干,必然没有好下场!
所以如何甩脱这个可怕的世妹,还是得从长计议——现在本世子就先吃点亏,好好的哄哄她吧!
于是抖擞了精神,正打算赔礼道歉再说番甜言蜜语,好让盛惟乔消气,就见这女孩儿阴沉沉的盯着他看了片刻,蓦然唇角一弯,笑的毫无人气:“真没想到你不想娶我是因为怕我揍你……我真是太高兴了!!!”
徐抱墨闻言,只觉得全身毛骨悚然,心底狂叫:“不妙!不妙!本世子要完,要完啊!”
果然,盛惟乔从原本双手握着帕子平放在膝头的坐姿,换成斜依小几,一手托腮、一手在小几上轻敲的姿势,好整以暇的端详着他,慢条斯理道:“仔细看看,你方才说的没错!不管你品行如何,至少这张脸,还是长的不错的!又有爵位在身,做你的妻子,好歹一个世子妇的身份少不了!”
“不不不不不不不!!!”生死存亡关头,徐抱墨疯狂摇头,惊慌失措道,“世妹,我都是随口说说的!您您您您您您千万不要当真——我长的一点都不好看,所谓的英俊潇洒都是我不要脸的自夸!您看旁边恒殊弟!恒殊弟比我好看多了啊!”
转念想到盛睡鹤是盛惟乔的亲哥,忙又说,“而且咱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长安,所谓‘名都多妖女,京洛出少年’,长安的俊俏少年最多不过,到时候世妹你喜欢什么样的,我保证给你每种买一打啊!!!”
“至于说爵位,以世妹的绝世姿容,去了长安之后,必将引得高门贵胄纷纷追逐,到时候世妹想嫁侯爵嫁侯爵,想嫁公爵嫁公爵,就是嫁进皇室做娘娘都有可能啊!!!”
“相比之下,我区区一个侯世子,将来继承爵位顶多还只有伯爵,怎么配得上世妹您?!”
“世妹您有如此闭月羞花之貌、沉鱼落雁之美,万万不可一时冲动,做出明珠投暗的事情来啊!!!”
这番话他说的简直是声泪俱下感人肺腑,只觉得平生从来没有这样虔诚过!
盛惟乔笑吟吟的欣赏完他的垂死挣扎,在几上轻敲的手顿了顿,语气轻快道:“你说的很有道理——”
徐抱墨脸上狂喜、绝处逢生等表情才露到一半,她已残忍的继续,“不过为了报复你,我情愿低嫁——你等着吧姓徐的,到了长安之后,我一定会在你爹娘面前好好表现,让他们都认可我这个准儿媳妇的!!!”
女孩儿露出天真美丽、在徐抱墨眼中却不啻是恐怖狰狞的笑容,“相信我们成亲的那天不会太远,我!的!准!夫!君!”
“哐啷!”
舱中还在的下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弄的面面相觑,绿锦跟绿绮面有焦急之色,想劝,看着此刻的盛惟乔却不敢开口——就在此时,一声茶碗坠地声蓦然传来。
众人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却见盛睡鹤手中空空,足前摔了几块碎瓷,正是他之前拿在手里的祭红釉白梅斗雪图葵口茶碗。
“好了,乖囡囡听话,别再吓唬徐世兄了。”他神情平淡,没有解释为何会忽然打碎茶碗的意思,只从袖子里取出帕子擦了擦手,平静道,“闹了大半夜,都累了,且去安置吧!明早不定还有事情。”
第八十四章 盛惟乔:对策就是……
在盛睡鹤的斡旋下,盛惟乔总算暂时放过惊怖欲死的徐抱墨,冷着脸坐上软轿,令下人抬自己回三楼的舱室。
盛睡鹤意思意思的安慰了几句徐抱墨,让他先行回房安置,自己却撩袍急走几步,追上盛惟乔一行人,低声说道:“乖囡囡,婚姻大事,非同儿戏,你就是说气话,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嚷着非要嫁给徐世兄啊!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对乖囡囡的闺誉可不是什么好事!”
“本来祖父跟爹娘都有意答应跟徐家结亲,我如今松口,正是顺从长辈的温驯之举,传了出去,人家也只会说我乖巧懂事,孝顺贤惠,有什么闺誉不好的?!”盛惟乔这会对徐抱墨余怒未消,又记恨盛睡鹤方才的举动似有怜惜敖鸾镜的意思,亦存了试探,闻言顿时冷笑,斜睨着他,说道,“再说亲哥你当年不是说过,能做宁威侯世子的大舅子求之不得?如今我这妹妹心甘情愿替你搭上徐家,你有什么不高兴的!?”
说着摆了摆手,也没了心情跟他继续说话,示意下人赶紧抬自己上楼。
盛睡鹤站在原地,脸色平静,眼中却晦暝难测,看不分明情绪。
好一会,他才转过身,拂袖下楼,回去二楼自己房里。
返回熟悉的舱房后,绿锦跟绿绮照例为兄妹关系操心,边服侍盛惟乔宽衣解带,边小心翼翼的哄:“小姐,方才大公子之所以追上来叮嘱您,想也是为了您好。毕竟那徐世子这两年在徐老侯爷跟夏侯老夫人的督促下,固然还算改过自新,以至于得了家里老太爷他们的认可,可是从他今晚跑去敲敖小姐门的情况来看,到底还是不可靠啊!您哪能为了折腾他,委身下嫁?这不是糟蹋自己么?大公子想来是担心您意气用事,这才专门来劝您的。”
俩丫鬟真心替这主子愁,本来就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比人家同胞兄妹就隔了一层了。
如今冯氏有孕,固然将动摇盛睡鹤盛家继承人的身份,却又何尝不是在盛睡鹤心中种下一根刺?
如果这位大公子是个没本事的,也就算了,偏偏他才华横溢,未及弱冠,就要参加春闱了——一旦金榜题名出了头,盛家辖制不住他了,思及前事,报复起来,岂不是平白的祸患?
这会话里话外,就有劝盛惟乔回头去给盛睡鹤赔个罪,解释下的意思,“要怪全怪徐世子,若非他今儿个悄悄潜上三楼,闹出这场难以收拾的麻烦来,小姐也不会好心没好报,受那敖小姐的气!以至于误会了大公子!虽然都是一家人,想来大公子是不会同小姐计较的,但依奴婢们说,这种事情还是说开了比较好。毕竟那敖小姐好不恩将仇报,如今又同在船上,暂时不可能分开,谁知道回头会不会以此为机会,行那挑拨离间之事?”